孙驼子背后的孙家是一个专精情报的家族,孙驼子表面上困守在小酒馆中,实际上却熟知天下事,对于一些江湖轶事了如指掌。
百晓生弄了一个兵器谱,世人便都盯着兵器谱上的人。殊不知,区区一个百晓生兵器谱根本无法囊括天下间的高手。百晓生的兵器谱确实囊括了许多江湖高手,但许多门派掌门与一些女性高手却没有列入其中。
看到青衣人腰间的青玉仗,孙驼子立即想到了一个人——丐帮帮主任慈。
近百年来,各大门派都呈现衰落之象,尤其是有天下第一帮之称的丐帮。号称十万帮众的丐帮一度沦为江湖上的三流门派。直到二十年前,丐帮突然换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帮主。
任慈接手丐帮之时不到而立之年,然而丐帮却在他的手中日益复兴。不过饶是如此,江湖上对任慈的了解也不多。
丐帮虽然再次成为江湖上的第一大帮,任慈本人却非常低调。江湖上见过任慈出手的人非常少,自然也没有人知道这位任帮主武功如何。
不过孙驼子的父亲,百晓生兵器谱第一的天机老人曾经说过,以任慈的武功,若他要挑战兵器谱上之高手,进入前五毫无悬念实。孙驼子看了一眼,回到柜台后坐下,心中却不由想到:不知道这位任帮主为何会亲自来百草堂。
任慈若有所觉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酒馆,脚步依旧飞快向小乞丐所指的百草堂走去。
今天是除夕,医馆下午就不开门了。白果和白芍正在整理柜上的东西,以便来年开门方便。在元宵之前,除了急症,百草堂就不开门了。
时人非常忌讳在新年看大夫,不是要命的急病和重病是不会在新年期间看大夫的。
“白果、白芍姐姐!”
白芍抬头见被任慈放在地上的小乞儿,不由抱怨道:“原来是小六儿,你上次不辞而别,可让小姐和我们好担心呢!”
小六儿脸上一红,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六儿没钱付诊费。不过,小六儿没有想赖账,小六儿一定会赚钱还给林大夫的。”
“小姐当然知道你没钱了,我们是担心你啊。这么冷的天,你身上也没钱,有没地方可去。”
小六儿眼眶微微发红:“对不起,白芍姐姐,我不该不说一声就离开。”
“小六儿,他们是你的朋友吗?”白果看到背着一个人站在门口的任慈,问道。
“两位姐姐,这是我师父,师父有个朋友中了毒,我就带他们来找林大夫了。”
“没想到小六儿也有了师父。”白果笑道。
石慧眼中人有好坏之分,却无贵贱之分。四个小丫鬟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在她的耳濡目染下,都不是势力之人。小乞儿年岁小,虽然受过不少苦难,却没有沾染太多坏习惯,几个小丫头对他还是蛮喜欢的。
“我师父很厉害,是丐帮帮主,以后我学了师父的本事,就能赚钱还给林大夫了。”小乞儿眼睛亮亮地说道。
“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那就好好努力吧!”白芍笑道,“不是你的朋友要看大夫吗,先把他放到里间去吧!”
“多谢!”任慈顺着白芍的指引将云舵主放在里间的床上。
半月前,云舵主为了去瓦剌刺探军情,无意间中了一种外邦奇毒。任慈对解毒也算有些了解,却也束手无策。看了许多大夫,却只能拖延时日。
云舵主性格潇洒,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任慈却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下的人等死。好在丐帮消息灵通,任慈打听到了七妙人中的妙郎中梅二先生。
梅二先生是江湖上救治外伤的第一把好手,尤其善治各种外门暗器。然而他性情古怪,有三不治。任慈带着云舵主找到梅大先生、梅二先生住所,却被告知梅二先生外出,行踪不定。
任慈一面派人寻找梅二先生,一面带着云舵主在附近等待,生怕梅二先生突然回来,却错过了。只是梅二先生迟迟不归,新收的小徒儿又每每提及城外有位大夫心好医术好,眼看云舵主越发虚弱,任慈就背着人来试试运气了。
“看来小六儿这位先生的毒很严重呢!”白果抱了一床棉被给他们,“不过,小六儿师父,您也不要太担心了。白芍姐姐已经去请小姐过来,我家小姐最擅长解毒了。”
“多谢姑娘!”任慈微笑道。
白芍过来的时候,石慧正在指点白术和白芷准备晚上包饺子的馅料,忠伯带着两个男仆在外面贴春联。往年李园的对联都是李寻欢写的,今年李寻欢也不知道在哪里。忠伯一边贴春联一边又想到了李寻欢,情绪还有些低落。
“小姐,小六儿带着他师父的朋友过来求医,说是中了毒。”
“小六儿什么时候有了师父?”石慧有些意外。
小六儿在百草堂住了近一个月,最后却不辞而别。对于这个孩子,石慧还是印象非常深刻的。
那日救回小六儿,为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石慧发现他身上还有许多经年累月被虐待留下的伤疤。询问后才知道,小六儿父亲早亡,她母亲带着小六儿改嫁。小六儿的继父时常又打又骂,六七岁的小孩儿最终不堪忍受逃了出来。
石慧遇到他的时候,小六儿已经在外面流浪许久。那日也是饥寒交迫,精神恍惚才会被官道上的马车撞到。石慧曾经问过他的家在哪里,却不知真忘记了还是不愿意回去,他只说不知道。
因为这样,小六儿偷偷离开医馆的时候,石慧还让人去找过他。
“小六儿说他师父是丐帮帮主呢!小婢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若真是如此,那也是他的造化。”石慧微笑道。
并非天下间的乞丐都是丐帮弟子,不过能入丐帮,就算不是丐帮帮主的弟子,像小六儿这样的小乞儿至少会有前辈照顾,不至于在这样的冬日里饿死冻死。
“既然有病人,就过去看看吧!”石慧洗了手,和白芍一道去百草堂。
石慧掀开内室的布帘,就看到一个青衣人坐在床前,背影莫名的熟悉。
“任先生,我们小姐来了。”白果站起身道。
任慈闻言,忙起身回首作揖道:“在下丐帮任慈,见过林大夫。年节下本不该打扰,然救人如救火,不得已上门打扰,还请见谅。”
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石慧整个人都愣住了。眼前之人竟然奇异地与记忆中的人重合在了一起。除了更添几分沧桑,名字和容貌竟然是分毫不差。
可是他是他吗?
“林大夫?”任慈见她突然愣住,竟然落下泪来,不由僵住了。
石慧伸手一摸,方知泪染双颊,举手擦去泪水,勉强笑道:“抱歉,失礼了!先生与我一位故人长得颇为相似。”
“原来如此!”任慈松了一口气,微笑道,“烦请林大夫为在下的朋友看诊。”
石慧点了点头,越过任慈,在床前坐下。目光留恋地看了任慈一眼,按住了云舵主的脉搏。
不知道为什么,任慈觉得眼前这位年轻女大夫看自己的目光似曾相识。有心相询,又想到太过唐突,退后一步,站在了石慧身后,望着她诊脉。
“不知云舵主的毒是否可解?”任慈关切地问道。
“贵友中毒颇深,想要解毒会比较麻烦,只怕你暂时要将他留在这里几日了。”
任慈闻言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已经听到了太多大夫说不能救。如今突然遇到一个说能够治的,任慈心中不免大喜。
“贵友所中之毒并非出自中原,中原能解此毒的大夫屈指可数。先生难道都不怕我骗你吗?”石慧突然问道。
世人对年轻的大夫总是不那么放心,尤其是这个年轻大夫还是女人的话,担心就会翻倍。如今能够来百草堂的病人要么就是看不起其他大夫,要么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
不过只要病人上门,石慧只看病人就好,从不过问原因。但是现在她却问了,甚至都没有经过考虑。
“林大夫为什么要骗我呢?”任慈微笑道,“我虽然是丐帮帮主,却不是什么有钱人。”
“你说的不错!”石慧忍不住笑了。
这个人不仅名字容貌与他一样,就连性格也像极了。石慧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期盼,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
石慧开了方子,让白果去熬药。这些日子足以让几个小丫鬟学会抓药、煎药这种普通的事情了。
“还请先生为贵友宽衣,以方便施针。”
“好!”任慈忙走到另一边,掀开棉被为云舵主宽衣。白芍端来了炭盆,让房中不在那么寒冷。
石慧净手之后,取出了银针。当她打开针囊的时候,任慈却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石慧的眼中闪过许多疑惑。
任慈扶着云舵主,静静地看着石慧施针。房中并不热,可是他的脸上和手心却冒出了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