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您终于醒了,实在是太好了!”看到秦王睁开眼睛,嬴政欢喜道。
“政儿?寡人这是怎么了?”秦王的声音略有些沙哑,昏迷了好几日,他现在思绪还有些混乱,不太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见嬴政一脸憔悴的守在榻前,不由问道,“你怎么如此憔悴?”
“父王中了毒,已经昏迷好几天了!”没有回答秦王后一个问题,嬴政高声道,“来人,快端温水过来。”
嬴政亲自服侍秦王喝了水,秦王才问道:“你说寡人中毒,寡人是如何中毒的?”
“这几日,父王昏迷未醒,孩儿一直守在这里,只是将可疑之人暂时关押尚未审问。”为了稳定朝政,石慧与嬴政封锁了大王昏迷的消息,只说秦王劳累过度需要休养。
又请来了华阳太后坐镇,故而宫外尚未有太多动静,更多人都在观望之中。至于吕不韦,因为加大了药量,他如今正四处找人看自己的健忘症,当然也不忘打听秦王的消息,暗中联络成蛟。
是的,吕不韦毒杀秦王的目的就是拥立成蛟为傀儡。至于嬴政——嬴政不是他的儿子,还不容易控制,吕不韦当然要趁机弄死他们母子才甘心了。
秦王的目光落在嬴政身后,狐疑道:“王后呢?”
“我娘~”思及石慧,嬴政因秦王醒来的喜悦顿时去了大半,“父王所中之毒,极为霸道,御医们都束手无策。娘用了师祖留下秘法,将父王身上之毒引到了自己身上。”
“那王后现在可好?”秦王忙问道。
“娘于偏殿闭关解毒,不许人打扰,孩儿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王后她,又为了寡人受苦了。”秦王动容道。
“大秦不能没有父王,娘和政儿也不能没有父王。父王千万保重身体!”嬴政摸了摸眼泪道,“黄智,还不快过来为父王诊脉!”
“诺!”黄智上前跪坐在榻前,“臣请为大王把脉!”
秦王依言伸出了手。
嬴政起身道:“小高,立时下去传膳。父王昏迷多时,这几日除了喂过汤药再没有用过其他,将厨下准备的燕窝粥送来!”
“诺!”小高是秦王亲自为嬴政安排的内侍赵高,自依言下去准备食物。
黄智为秦王请脉完毕,斟酌道:“大王身上的毒已解无大碍,再用些药当可慢慢清除余毒。然此药霸道,只怕、只怕——”
“黄卿直言便是!”
“伤及根本,只怕有损寿数。”黄智忙跪下道,“若是好好调养,当、当也无妨。”
秦王心知后一句多半是安慰的,不由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生气迁怒。
赵高很快取了食物回来,不仅有燕窝粥,还有一碗肉糜粥:“这几日殿下守着大王茶饭不思,已经好几天没有好生用膳。如今大王已经醒了,奴婢自作主张,让人为殿下准备了肉糜粥。”
这个赵高很是机灵,很懂得如何为自己主子讨巧。果然听到赵高的话,秦王又感动了几分。嬴政要侍奉父亲用粥,秦王却唤来奴婢伺候,强令嬴政与他一起用膳。
用完饭食,秦王才想起次子成蛟。他重病在床,唯有长子在榻前服侍,醒来许久竟没有见过次子。
秦王心想莫非是太子不许成蛟前来侍疾?只想到长子素来温孝恭顺,又不愿意如此揣测,便装作随意问道:“自寡人醒来,尚未见过成蛟,莫非成蛟还在禁足?”
“父王虽然罚了二弟禁足,然父子敦伦乃是自然之礼。父王病后,孩儿已经做主暂时解除二弟的禁足了。孩儿自作主张,还望父王恕罪。”
“此乃我儿孝心,何罪之有?既已解除禁足,成蛟如何不再?”
“二弟每日晨晚都会过来探视父王,今日许是太后祖母有急事宣召,并不在这里。”嬴政解释道,“孩儿担心父王和母亲,倒忘了让人去太后祖母哪里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秦王不由冷哼一声,夏太后不涉朝政,不掌宫权,能有什么大事比他这个大王还要重要竟然要传成蛟过去?
赵高说太子自他病后,日夜守在榻前没有离开,甚至食不下咽。可成蛟不过早晚探视一二,与其说孝顺还不如说是确定他这个父王死活。。
“召王贲将军前来见寡人!”
“父王大病初愈,莫要太过劳累才好。”嬴政只是劝了一句,自没有阻止王贲前来相见。
秦王拉着嬴政在身旁坐下,并没有说什么。王贲负责内宫安全,秦王病重,王贲每日都会按时前来探视,又要加强王宫守卫,生怕再出什么端倪。
“末将王贲参加大王!”
“王将军,你负责王宫安全,可知道这几日成蛟王子的行踪?”
“禀大王,成蛟王子每日辰时过来探望大王,然后会出宫。末将并未派人跟踪成蛟王子出宫,未知王子出宫后的行踪。此外,吕丞相会与成蛟王子在章台宫会面,有时一日一次,有时一日两次。”
“吕不韦和成蛟?”秦王迟疑了片刻,吕不韦素来支持嬴政,怎么突然和成蛟混在了一起,“政儿,寡人病了这几日,吕相爷可有进宫探视寡人?”
“父王,此乃孩儿的过错!”嬴政闻言,忙跪下道,“孩儿询问父王身边伺候之人,父王昏迷之前,就是与吕相爷一起喝酒密谈。孩儿虽然没有证据,可是下毒之人找到之前,吕相爷也有嫌疑,便令人阻了吕相爷进父王寝宫探视了。”
“吕不韦?”秦王细细回想,他中毒之前确实与吕不韦在一起。
当时吕不韦与他说起当年从邯郸逃回秦国的旧事,两人说到艰辛之处,还落下泪来。那时,他还特意与吕不韦喝了一杯酒,宽慰吕不韦,立誓说他日永远不负当年吕不韦相助之恩。
如今回想起来,吕不韦的表现却有些反常,这么巧他们喝的酒是吕不韦亲手斟的。
秦王虽然颇为感性,却不是昏聩的君主。他不是不知道吕不韦有野心,不过是吕不韦于他有恩,作为丞相更是称职,又没有过线的缘故。想到下毒之人是吕不韦这个可能,秦王立时心冷了几分。
秦王闻言又连夜宣召了几个亲信大臣,询问这几日朝中动向,越发觉得吕不韦内里藏奸。不过好在吕不韦似乎得了什么奇症,虽然活动频繁,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大事。
嬴政看似守着秦王身边寸步不离,然外面的事情却也一清二楚。他知道成蛟与吕不韦包括拉拢其他朝臣的任何行动,却没有什么表示。
成蛟现在蹦跶的越厉害,秦王就会越厌他。秦王子嗣不多,或许不会杀他,但是一个被父亲厌恶的王子,结局也好不到那里去。
秦王醒来之后陆续见了几位大臣,朝堂上的浮动也就慢慢平息了下来。唯有吕不韦知道秦王竟然没死,惊讶之余,却又些开始害怕,活动的越发厉害。
只是他的“健忘症”也越发发作的厉害,起先只是记忆不好,如今竟然连前两三日发生的事情都记不清楚。大夫开了许多药,吃了没有好转还持续恶化。
前一天拉拢某个大臣,第二日将忘记了允诺人家的事情,或者见同一个人重复前一天的事情。莫说谋划他的那些心思,连自己的分内之事都无法做好。见到吕不韦如此,莫说他的拉拢对象了,就连吕不韦门下的食客都生出了离心。
吕不韦虽然有权有势,可是吕不韦的儿子却没有什么成器的。眼看吕不韦得了这种“老人病”,继续跟在他身边又有什么前途可言?而其中不少人离开吕府,投奔之人正是吕不韦的前食客李斯,也有人将目光瞄准了朝中新贵项少龙。
秦王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对自己下毒的人是吕不韦,不过心中已经认定了七八分。但是他到底没有下狠手,不过是让吕不韦暂时回家养病,还派了御医去丞相府常驻。
为了表示自己对丞相依旧恩宠有加,秦王又将吕不韦的弟子甘罗安排到太子身边,陪太子读书。
甘罗虽然比嬴政还小两三岁,却才智过人。因为甘罗是吕不韦的弟子,与吕不韦关系密切,嬴政并不喜欢这个比自己小,却颇有辩才的小子。
不过石慧曾经派人调查过大秦所以官员乃至府上食客,列了一份名单给嬴政,让他酌情培养提拔。这个才十一岁的甘罗恰是榜上有名。
秦王还在养病,却令太子嬴政代政,自己于背后指点。在秦王支持下,嬴政或明升实降,或贬或提,大力分化吕不韦手中势力。父子两人以一种非常稳定低调的方式慢慢清除吕不韦的影响力。可偏偏大王又对吕府多有恩宠,或是赐药或是封赏,又重用了不少吕不韦门人和弟子,任谁也看不出秦王厌了吕不韦。
吕不韦号称食客三千,其中如李斯、甘罗这样有真才实学的委实不少。吕不韦已经废了,嬴政自可以放心用这些人。毕竟,这些人投到吕不韦门下求得也不过是个晋升门路,论忠心非常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