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故居,石慧没有在意,杨康从来没有住过,自然也不会在意。杨康与郭靖不同,李萍将牛家村当做根,每年带郭靖回来,时常嘱咐,多次说过将来想要落叶归根回来养老,方便为亡夫扫墓。
可是石慧已经取代了包惜弱,没有恋旧之心。明面上更是投身道门,放下过往。石慧不会和儿子提及故居的意义,杨康自然也不在意。在杨康心中,他从小长大的有间客栈才是家。
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个少女,仿佛受惊的兔子一样跑进屋子里。杨康心想或许是什么落难之人见隔壁无人住进去吧。杨家的房契地契都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也算是无主之物,谁都能住的。
这么想着,杨康也没有继续去考虑隔壁住的什么人,一手搭在郭靖肩膀上,催促道,“马喂好了吗,我们先去吃饭吧!”
“康弟,不用这么着急……”郭靖被他推着往外走去,有些无奈道。
“吃饭皇帝大,怎么能不着急!”少年的声音随风送出,仿佛空气都弥漫着青春的气息。
杨康和郭靖跑去酒馆,自然没有发现隔壁那红衣少女跑进屋子里,很快又扶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念慈,人呢?”男人有些急促地问道。
若是石慧在这里应当可以认出此人就是包惜弱的丈夫杨铁心。只见他头发花白,身体佝偻,面容沧桑,不到四十看起来却像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可见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头。
“义父,刚才真的有两个少年在这里。”红衣少女是杨铁心的义女穆念慈,此时穆念慈见隔壁院中已经没了人,有些焦急道,“我听到其中一个少年叫另外一人康弟。”
杨铁心听到穆念慈的话,顿时有些激动,嘴唇微微颤抖。
郭杨两家的篱笆之间有一扇小门,杨铁心推开小门,走到郭家院子里,就看到院中系着两匹马在吃草,却没有什么少年。
“念慈,那两个少年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杨铁心急切地问道。
“约莫十六七岁。”穆念慈应道,“天色太黑,我没有看清楚长相,其中一个好像穿着白衣。”
杨铁心顿时有些失望。
“义父,他们的马在这里,肯定还在村子里。”穆念慈见杨铁心失望,忙道,“要不,我去村子里找一找?”
杨铁心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吧!”
杨康和郭靖进村子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村头有个小酒馆,小酒馆虽然小,却是五脏俱全。
“客观,可要用些什么?”小酒馆的老板是个双腿残废的男人,他有个十来岁的女儿在旁帮忙招呼客人。
“来一壶好酒——”
“康弟!”郭靖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大叔,有什么吃的来一点就好,我们不吃酒。”
“小梅,下两碗面,切一碟羊肉。”
时人嫌弃猪肉腥臊,而耕牛不好任意屠宰。自宋仁宗起,因皇帝酷爱羊肉,上行下效,宋人尤其是达官贵人都喜欢吃羊肉。
“为什么不让喝酒啊?”杨康不满道。
“干娘知道了会生气的。”郭靖一脸认真道,“你难道忘了上次的事情了?”
杨康脸上一红,郭靖说的是他八岁的时候偷喝酒,不小心喝醉的事情。因为喝醉之后发酒疯,摔了不少东西,酒醒之后,被他娘罚蹲了八个时辰的马步。
从那以后,杨康就再也没有找到机会偷喝了。本以为这次出门没有人管着,倒是忘了还有个将长辈的话当做圣旨执行的郭靖。
“你怎么每次都只记得这些糗事?再说了,我娘现在又不在,只喝一点会怎么样啊!”
“干娘说了,在你成年之前,绝对不许喝酒。还有就算成年,你敢喝醉,也会收拾你的。”郭靖提醒道,“惹怒了干娘,可是非常可怕的。”
说起这个,郭靖也不由有些害怕。平日里,石慧最是温柔可亲,可是生气的时候,也非常可怕。想到之前见到干娘收拾那些惹事的人,郭靖就将干娘当做了世上最可怕的人。
“那你可以喝啊,你叫一壶喝啊!”
郭靖摇了摇头:“康弟不能喝,我怎么可以让你看着我喝呢!”
“不喝就不喝!”杨康有些生气道。
不想和义兄说话,杨康下意识移开视线,打量起这个小酒馆,这一看却让他看出几分东西。
“康弟,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酒馆有点奇怪啊?”论聪慧郭靖确实不如杨康,所以除了读书识字,他只专心武功。但其他东西不学,每日耳濡目染看杨康学,到底长了几分见识。
杨康伸手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阵法!
“曲老板虽然双腿不便,不过武功应该不错。”郭靖有些担忧道,“我们该不会进了黑店吧?”
“你可知道这家店开了多久?”
郭靖细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我和娘第一次回牛家村,这家酒馆就在了,只知道老板叫曲三。”
“那你可听说过附近有人口失踪,哪怕是过路行人?”
“没有!”郭靖想了一会儿,摇头道。
“这不就得了?人家的店都开了十年了,若是黑店也不该开在这里。牛家村一年也没几个有钱人会经过。”杨康道,“不过,这老板或许是个隐士高人也不一定。”
“康弟说的有些道理!”郭靖应道。
小姑娘很快端了两碗面、一碟子羊肉上来。
老板微笑道:“天色已晚,委屈两位客观凑合着吃吧!”
杨康挑了两口面吃,面有些硬,太咸了,羊肉也带着股羊骚味。
郭靖吃东西一向不挑,就算给他一碗没放盐的面条,他一眼能吃完。
杨康有些失望,不过想着乡下野店,这么晚能有的吃也算是不错了,倒是没有说什么。他自幼跟着石慧,有些小娇气。方才还喊着饿了,这会儿却只吃了小半碗,剩下的半碗都到给了郭靖。郭靖也不嫌弃,哧溜溜全都吃掉了。
“吃的好饱!康弟,天色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出去消消食!”
“啊?”郭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杨康拉着离开了酒馆,所谓的去消食,却是半夜跑到山上捉了一只野兔来烤。
本来打算早上前来祭拜,可是捉野兔下山却正好路过郭啸天坟前。郭靖摸了摸背在背上不曾放下过的木盒,也不管月上中天,干脆将段天德人头拿出来祭奠亡父。
祭拜之后,随便挖了一个坑,埋了人头。
杨康跑到河边烤兔子,郭靖刚拜过父亲却没有什么心情,于是杨康一人吃完了整只兔子。
抹了抹嘴上的油,见郭靖情绪有些低落,杨康挑眉道:“活动活动吧!”
“康弟,天色不早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切磋一下啊!”杨康笑着叫了一声,挥掌向郭靖打去。
郭靖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三更半夜,两个少年人却切磋切起武功来,只是拆了一百多招,也没有分出胜负。就在此时却听到河对岸人咆哮马嘶鸣,火把晃动。
“康弟,是官军!”郭靖神色一紧,“会不会是——”
杨康也想到了被他们所杀的段天德,可是很快就否认了这个猜想,摇了摇头道:“不像,他们好像在追捕什么人。”
乱世之中,谁忠谁奸,很难判断。官兵可能是披着官袍的强盗,强盗却可能是被打上强盗烙印的抗金勇士。
水下突然有些响动,一人从岸边冒出了脑袋,郭靖吓得后退了两步。
“咳咳~”
“原来是曲老板!”杨康轻笑道。
水中钻出的人正是晚上他们还光顾过的小酒馆老板曲三。此刻曲三却穿着夜行衣,看样子伤得不轻。
“康弟,官兵要追过来了,我们先救人吧!”郭靖有些焦急道。
杨康瞪了他一眼,这曲三被官兵追,可能是得罪了官府,但是同样也可能真是犯下了什么大案的大盗之类。
“随便救人,你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嘴上虽然这么说,杨康却还是和他一起将曲三从水中拉了上来。
曲三伤势不轻,就是没有受伤,兄弟两人也不畏惧。杨康这么想着,还是让郭靖背上人,两人迅速离开了河岸。
“先回酒馆!”曲三低声道。
“现在回酒馆,你就不怕牵连你女儿吗?”杨康质问道。
“他们设下了埋伏,恐怕已经知道我的身份。现在找不到我,肯定会找去酒馆的。”
“阿靖,你带他上山藏好,我去酒馆找他女儿。”杨康只得道。
“酒馆有密室,他们发现不了。”
“不早说!”杨康跳起来道,“那就去酒馆吧!”
郭靖和杨康背着曲三回到酒馆,在曲三的指点下,杨康叫醒睡着的曲小梅,躲进了密室。晚上杨康就发现这酒馆有些玄机,竟然暗藏阵法。
进了曲三的密室,杨康才知道原来那阵法是用来掩藏这个密室的存在的。
郭靖为曲三疗伤,杨康有些无聊,发现密室里面有几箱字画:“嚯~都是皇宫大内的东西,原来曲老板还是个雅贼!”
“你也不是普通的江湖人!”曲三哑声道。
这些字画虽然名贵,可是在一般的江湖人眼中不过是一堆废纸。杨康能够一眼看出他们的价值,还知道出自皇宫大内,可见是个识货的。
原来曲三真名曲灵风,乃是东邪黄药师的大弟子。师弟陈玄风和师妹梅超风叛出桃花岛,曲灵风和其他师弟一样被师父废了双腿逐出桃花岛。
饶是黄药师如此狠心,曲灵风不仅没有心生怨恨,却一直想要重入师门。曲灵风知道黄药师喜欢字画,便每每进入皇宫大内盗宝,希望能够博得师父欢心。
没想到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今夜进入皇宫盗宝,大内早有防备,曲灵风盗宝被发现行踪几乎死在皇宫之中。虽然拼死逃出,却身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