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时枝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在被“追杀”呢,拉着顾铭就跑,刚跑两步,她就发现自己的右脚好像扭伤了。
“嘶……”
应该是刚刚跑太急了,不小心扭伤了。
顾铭视线落到后面跑来的几人,眸光愈发寒寂深邃,他轻柔地拂开时枝的手,在时枝震惊不解的目光中冲了过去。
他从小就学散打,对付五六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时枝瞪大了眼睛,一双桃花眸圆溜溜的。
哇,原来这个医生朋友竟然这么厉害吗?这左勾拳,这右抬腿,也太酷了吧!
时枝就差冒星星眼了。
只是她全然忘记了,她跟顾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铭似乎没有这么厉害——那些小混混她都打得过,顾铭又怎么会打不过呢?
“——你!哪来的臭小子!”
“还不快滚?”
顾铭一向充满煦和笑意的脸沉了下去,冷漠爬上他打算眉梢眼角。时枝还是第一次见到顾铭冷着一张脸呢。
“没事吧?”
时枝摇了摇头,“谢谢你。”
顾铭摇了摇头,恢复往日的模样。
谁知她右脚脚踝愈发疼痛,她忍不住蹙眉,咬牙咧嘴。顾铭连忙把她扶到楼梯上坐好,他蹲下把她的鞋脱了,扯下一小节袜子。
脚踝处肿起一大块,还有点泛青。
顾铭重新给她穿好鞋,“能走吗?前面大约五百米有个医院。”
时枝轻轻把脚放到地上,一股钻心的疼。
她摇了摇头。
“我可以蹦过去。”
顾铭:“……”
他仔细瞅了瞅时枝的神情,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他失笑摇摇头,背对着她蹲下身,“上来,我背你过去。”
时枝看着他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趴了上去。
她每天都会裹胸,想来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她揽着顾铭的脖子,小声问他,“我应该不会很重吧?”
顾铭摇摇头,“不会。”
相反,他简直太轻了,平时看着他午饭晚饭也吃了不少,怎么这么轻?他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一百斤。
时枝松了口气,甜甜地笑着,“那就好。”
两个人离得很近,顾铭又闻到了时枝身上淡淡的橙子香,很好闻,比一般的橙子都好闻,其中还夹杂着栀子花香。
“时执,你用的什么沐浴露?”
问完这句话,顾铭忽然一顿,他这话说的,好像一个变态一样。
他的脸忽然涨的通红,越是羞涩,他脸上越发没有表情,泛红的耳畔跟他脸上的冷漠形成对比,他把时枝抬起来几分,继续往前走。
时枝说了一个牌子,“就是家里的沐浴露。”
顾铭“嗯”了一声。
“老顾,你很热吗?”
这个天应该不热吧?甚至有点冷。
顾铭也只是穿了一件灰色的卫衣。
“刚打完架,有一点。”
“你是学过武术吗?好厉害。”
时枝趴在顾铭肩头,有些好奇。
那股甜橙味越发浓郁,顾铭面无表情地别开头,“嗯,学了散打大概有十多年。”
其实是顾父逼他学的。
顾父一直希望他可以去参军,在军政界闯出一番事业来,从小就锻炼他的体能。他原本是被迫的,可现在……
他感受着背上那人温热的气息。
好像会散打,也还不错?
可以保护自己的朋友。
时大少爷多个保镖也还行?
到了医院,顾铭把她放到椅子上就去帮她挂号了,等他回来,还带着一个借来的轮椅。
时枝:“……”
时枝看了看那个轮椅,“我觉得我应该还没有严重到要坐轮椅吧?”
顾铭的语气不容置疑,“上去。”
时枝单脚跳了过去。
他推着她上了电梯,去了三楼。
“你这个肌肉拉伤了,需要静养一周。需要拄拐杖,最好还是戴上护具,不要碰地,不然容易二次受伤。”
时枝“啊”了一声,“这么严重吗?”
“最好是这样,不好好休息的话,容易加重伤势。”
时枝回头看了一眼顾铭,“我跟妈妈打个电话吧。”
时母一听时枝脚扭伤了,也不画画了,灵感什么的丢到一边,不过十来分钟就到达医院。时枝的脚搭在时母腿上,时母跟医生交流着。
顾铭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时枝的脚。大概是常年穿运动鞋跟帆布鞋,时枝的脚非常白,是白里透红的白。
而且……
他好像发现,时执的骨架比一般男孩子都要小。
脸小小的,手也很小,脚也很小。
而且他的皮肤都很白很嫩,不小心磕到碰到都会立马红一块,在学校中午午休之后,他都能看到时执脸上的红印子。
顾铭心想,养一个时执,应该很耗钱吧?
精贵的时家少爷。
“好好修养一周左右就能好。”
“枝枝,你要不这一周请假,等脚好了再去学校吧?”时母帮时枝把鞋子穿好,提议道。
“一周吗?现在马上十二月了,还有一个多月就期末考试了……”
时枝其实不想请假。
一周有四五节化学课,她要是请假,回来化学不得更差了嘛。
“我晚上可以帮你补课。”
顾铭手肘搭在时枝轮椅的靠背上,他提议道。
这些天时枝学得很认真,化学也算是可以勉强及格了,作为同桌,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而且,他不想看时执难过。
“……那,你爸爸会同意吗?”
“会的。”
顾铭回答得肯定,“作为阿执的同桌,帮忙是应该的。”
他现在还记得他转到越城三中前一天晚上,他父亲跟他说的话。
“学校,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越城三中。”
“这可是越城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师资跟环境那是之前那个四十三中比不了的。我好不容易把你塞进高二五班,你可得好好表现,最好跟那些豪门弟子打成一片。尤其是时家,我都打听清楚了,他家的小少爷时执就在高二五班。”
时执。
时家小少爷。说是整个越城最精贵的人都不为过。
他当时一句话都没说,最后才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我,偏不。”
他还记得他身后传来的,父亲的咒骂声。
可是,当他站在讲台上的时候,一眼就被那个笑得灿烂的少年吸引了,明明,所有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
乌黑亮丽的碎发遮住了他狭长的桃花眸,白晳的皮肤上点缀着完美的五官,嘴角总就是带着阳光帅气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兜兜转转,还是坐到他的身边。
“你好,我叫时执。”
“你好,我叫顾铭。”
所以,他父亲巴不得他能跟时执走近一点。如果让他父亲知道,他要给时执补习,怕是梦中都要乐醒。
“小顾,真是辛苦你了。”
时母也没想到顾铭愿意抽时间给时枝补课。
等时枝戴上护具,在时母跟顾铭的帮助下上了车,这才给皇甫寒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一直是忙音,半晌后有人接通了电话,是温微微的声音。
时枝心道不妙,“微微?怎么是你?皇甫呢?”
那头是温微微哭泣的声音,“时、时执同学,皇甫同学为了救我晕倒了。”
原来是皇甫寒跟温微微在逃跑的途中不小心失足掉到了施工挖的洞中,皇甫寒为了保护温微微撞上了一根铁杆,晕了过去。
“微微,你先别着急,深呼吸,冷静下来。你求救一下,看看周围有人吗?……你那个位置能看到周围的环境吗?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不要害怕,你看一下手机还有多少电?……把你的电话告诉我……好。别哭,把眼泪擦干净,你很棒。等会我会挂断电话,不要慌。”
时枝的嗓音温柔,语调很慢,一步一步让温微微冷静下来,她的呼吸也没有之前局促了。
温微微耳畔全是时枝的声音。
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很好听,温微微忍不住红了脸。
时执同学,人真的好好呀……
时枝挂断了电话,因为皇甫寒的手机要没电了,她拨了温微微的电话。其实两个人的手机电量都不高。
温微微想着时枝的话,忍着害怕,深呼吸。她低头看了看皇甫寒,偷偷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一定会带着皇甫同学安全回去的!
她一定不会让时执同学失望的!
等时枝得到具体的位置,她让温微微不要害怕,等着警察叔叔的救援。
时母在一旁听着时枝的话,有些恍惚。
没想到,枝枝已经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长大了,说话条理清晰,遇事沉着冷静。她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老时。
等时枝挂断公安局的电话,这才注意到时母的表情,似欣慰似不舍。
她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时母的手,“妈妈,怎么了?”
时母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枝枝长大了。”
最后皇甫寒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就没事了,恢复了他往日的神经质,还享受着温微微给他的谢礼。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盒巧克力。
很苦的巧克力。
在时枝休假养病的第一天,温玉皇甫寒跟皇甫瑶就来看她了。尤其是皇甫瑶,她看着躺在床上的时枝,两眼泪汪汪,痛哭流涕。
她没想到时枝竟然会因此扭伤。
看起来还很严重的样子。
时枝忍俊不禁,她忍不住拍拍皇甫瑶的手背,“……阿瑶,我只是扭伤,不是残疾了。”
虽然看着挺严重,但其实还好。
皇甫瑶“哦”了一声,她忽然看向一旁的温玉。
“时执哥哥,这个人是谁呀?”
“嗯?她是我女朋友,温玉。”
皇甫瑶故作惊讶,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啊?你女朋友不是那个戴着个黑色镜框,看着有点……傻乎乎的女生吗?”
时枝疑惑。
“哪个女生?”
皇甫寒清咳两声,解释道,“她说的是温微微。之前她来问你的女朋友,结果她脑子太笨了,把温微微认成了温玉。”
皇甫瑶不服,“明明是你说的,那个女生坐在最后一排!怎么倒成我的问题了?”
皇甫寒也来劲了,梗着脖子,“我怎么知道温玉当时不在啊?再说了,你自己跑这么快,人都没看清就跑了,怪谁?!”
两兄妹又开始吵起来了。
时枝觉得自己脑门疼。
“你们两个,要吵出去吵。阿执要补课了。”
顾铭毫不留情地把他们两个人扫地出门。
两人站在时枝房间门口,冷哼一声,同时做了个鬼脸,别过头,走了。
“这是今天老师上课讲的,你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顾铭拉了一个椅子坐到时枝旁边,拉开书包将一个笔记本递给时枝。
“哇!谢谢老顾!”
顾铭脸上的笑容更甚,他安安静静地陪着时枝看书,忽然他抬头,看着时枝。
少年蹙着眉,似乎是碰到什么难题了,左手撑着脸,软软的脸蛋凹陷进去一块,他忽然有个荒唐的想法——时执的脸,好像真的很软。
跟棉花糖一样。
顾铭盯着时枝,忍不住笑了一下。
时枝察觉到顾铭的笑声,她不禁抬头,“嗯?老顾你怎么啦?笑什么?”
顾铭连忙收敛笑意,摇了摇头。
“有什么看不懂的吗?”
时枝伸手指了指同步上面的一道题,顾铭声线清澈低哑,已经变声了的少年声音温柔,跟时枝认真讲着题。
“气体符号。”
顾铭提醒。
时枝点点头,画了一个向上箭头。
她认真地握着签字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柔软的短发半掩着她的桃花眸。顾铭歪着头看她,他发现时执真的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不管做什么事都是认认真真的,她的自制力真的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