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春明门外。
“皇上不要再送了。”李成器双目含泪,望着三弟。“臣随时都可以回来,只不过是小别一时罢了。”
“大哥。”皇上拉住长兄的双手,心情激动而又繁复。为宋王送行的大臣们远远地跟在后面,给皇上与长兄话别的机会。“这一去虽说路途不远,但江南风土不比长安,您处处要当心。”自太上皇驾崩之后,皇上这是第一次对人讲敬语。“我已经传旨下去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找当地刺史,再不行便让驿马送信给我。”
皇上登基以来,这是第一次出城为人送行,这也是为了平息举国上下的纷纷议论。上元节那件事发生后,皇上这里虽然把事情弄清楚了,但大唐朝野还是一片惊恐,谣言四起。李成器主动提出,自己与其他三个兄弟一起出京回到自己的封地,防止奸宄之徒再图利用。
“皇上保重。”李成器跪下来向皇上行一大礼。
“上马走吧!”皇上知道,再将长兄留在京中只可能为他贾祸。然而,长兄这一出城,自己多年苦心建立的孝悌之名便毁于一旦。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只好如此了。
见长兄执意要拜送他先回城去才肯动身,皇上道:“你是兄长,就让我站在这里看你上路吧。”皇上拍了拍手,高力士手中拉着皇上的御马走上前来。“上马去吧。也许,过不了三两个月,咱们兄弟就又能在一起演奏了……。”
宋王走远了,随行侍卫的旗子渐渐地隐在路的尽头。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皇上叹道,谁让我们生在帝王之家呢!
“谁让我生在帝王家呢?”九公主平生第一次感到什么是真正的忧伤。“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林松之与九公主骑马并辔而行,登上了灞桥。灞桥边的柳枝刚刚发出鹅黄色的嫩芽,随风摇摇摆摆,牵人愁绪。
“当初我不该弄掉你在千牛卫的差事。”九公主幽幽地叹道。“也许,你本来可以过得很好,也不会受伤。这都是我自己太任性了,以为自己真的够聪明,什么事都能做好,结果,搞得一团糟。”
“那倒也不是。”林松之的面颊与脖颈上显露出大片的烧伤,虽将近痊愈,但火红的疤痕也让人触目惊心。“只是你经历的事情太少,而这大唐朝中又没有谁胆敢指出你的错处,所以,你没有办法磨练自己。”
“算了吧,你才多大?又教训人。”九公主终于恢复了常态,又高兴起来。“嫁不成你也没什么,总算是交过你这个朋友。你可不许忘了我……。”
“当然。”林松之回头望了一眼长安城。“代我向小钮子道歉,我无福消受她的好意。”
我怎么能让这小妮子嫁给我曾看中的男人?九公主暗想。“等立了边功,封个大将军什么的,还回长安么?”
“不回了。可能的话,不回来了。”
九公主没有再讲话,只是在马鞍上站起身来,折下一支长长的柳枝,插在林松之的鞍后,便在他的马臀上猛抽一鞭。
九公主送给林松之的那匹名贵的突厥白马载着他绝尘而去。
还回去接着铸钱玩么?九公主突然觉得,以往生活中的乐事已经变得非常的乏味。
有这番经历,回去嫁人也就不觉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