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时桑在站点取回包裹,她的心情就变得异常平静,但这种平静不是心如死灰般的平静,而是一种踏实跟心安。
她自认时至今日心理承受能力已经非常强大,直到看见了那枚戒指和那封亲笔信,那些被压抑了很久很久的思念与孤独就仿佛决堤了一般,一时间怎么也拦不住地往外溢。
最后,当看到洛柔的日记本时,她终于彻底绷不住,双手抱着头,仿佛只有这样歇斯底里地哭出来,才能将那些悲伤的情绪尽数宣泄出去。
时桑只是大致地翻看了一下日记本,具体详实的内容她还没有来得及,或者说是暂时还没有一颗足够冷静的心脏去慢慢阅读,所以等她这会儿哭够了,完全收拾好了心情,她轻轻地把日记本放进了随行的双肩包里,拉上拉链,打算之后再看。
下午四点一十五分,时桑依照前天订好的机票,坐上了返回申城的飞机。
她安静地看着窗户外,不知不觉间回忆起许多小时候发生过的事,那时候洛柔还没有患病,时衍还没有出事,一家三口在一起是多么的温馨和甜蜜。
想着想着,时桑就这么睡着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她醒了,睁开眼睛没多长时间,她突然站起来,利落地取下包,从里面掏出了日记本。
彼时,她的脑袋非常清醒,目标明确地翻到了日记本的后面几页。
洛柔离开的时候,正值当打之年。
身为一名新时代女性,她并没有沉溺于时衍给她的荣华富贵之中,而是有自己的追求,凭借自身的努力与才华成为了被国际认可的新锐设计师,然而造化弄人,当她仍处于巅峰之际,她却被确诊出了不治之症。
生老病死,人类无法掌控,时桑原以为她走的时候会留下很多遗憾,然而日记本上并未留下多少关于这方面的内容。
时桑将最后几页翻看了好多遍,寻找无果后,她又往前翻了几页。
霎时,一张夏天拍的高清照片和底下的一段文字,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
照片上的洛柔身穿一袭白裙,面朝镜头微笑,明亮的眼睛里似有星辰大海。
而她身后的那座建筑,时桑认得,甚至说非常眼熟,是申城如今的一大城市地标——虹申大剧院。
2008年的冬天,32岁的洛柔自成年后第一次返回中国,并以景观设计师的身份参与到了虹申大剧院的项目之中。
2012年的夏天,虹申大剧院竣工并且正式开放,时衍不远万里来到申城,为他美丽的妻子与这座歌剧院拍下合影。
……
飞机飞行了十多个小时后,终于安全降落在申兴机场,而萧予酥早就已经在机场外面等候多时了。
此刻是晚上六点多钟,萧予酥帮时桑放好了行李,肚子便咕咕直叫,二话不说便载着时桑去了提前预订好的,位于市中心的一家网红餐厅。
萧予酥先前来过几回,对这里的环境跟菜品都非常熟悉,所以在点菜的时候,时桑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当然,她对萧予酥的审美和口味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等菜上桌的间隙,萧予酥突然问她:“接下来你打算住哪儿?江家吗?”
时桑摇头:“房子还没找,先住几晚酒店过渡一下。”
话毕,她看向坐在她对面的人:“对了,要不先让我去你家住一段时间?”
萧予酥面露迟疑之色:“我当然是没有问题了啊,但是我跟我爸妈一块儿住,只要你不介意,随时可以来。”
“你还跟你爸妈一起住?”时桑皱了皱眉,不解,“不是说你爸妈之前给你买了一套房子吗?”
说到这个,萧予酥就没忍住叹了一口气:“买是买了,还没有来得及装修呢。你也知道的,我妈思想还是比较保守,不太愿意现在就让我一个人出去住。”
时桑权衡了一会儿,说:“那算了,我还是一个人先去住酒店吧。”
萧予酥点了点头,应道:“那吃过饭后我陪你去附近找家酒店。”
吃完晚饭出了餐厅,已经是八点多钟,但四周的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
过两天便是圣诞节,步行街上已经布置得差不多,随处可见的圣诞元素让周围洋溢着梦幻和青春的气息。
今日时桑心情欠佳,她没有第一时间就让萧予酥送她去找酒店,而是主动拉着她随意地在步行街上逛一逛。
行至一家酒吧门前,时桑突然驻足,认真打量了眼上面的霓虹灯招牌后,饶有兴趣地撇过头问萧予酥:“进去玩玩?”
萧予酥顺着话题看向那块招牌,不自觉地眯起眼睛,思考片刻后肉眼可见的变得激动起来,并且伸出食指不断地指着那家店名说:“随遇啊,我知道这家,据说刚开业没多久就晋升这一带酒吧之首,你知道它最主要是赢在哪里吗?”
时桑:“环境?”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里面的服务生据说各个都是帅哥和美女。我之前看过有不少博主推过这家店,体验感千千万,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如果你想快速拥有一场艳遇,就可以去‘随遇’试一试。”
萧予酥说得眉飞色舞,可以看得出她对这个地方毫无抵抗力,时桑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拉着她往里面走。
酒吧内,顶上彩色的转盘灯不停旋转,舞台上的摇滚乐队进行着嗨放式的表演,强烈的鼓点,迷离的灯光,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沉醉地扭动着自己的腰身,酒杯碰撞,人群喧闹,空气里处处弥漫着烟酒的味道,一片纸醉金迷。
时桑和萧予酥一步步靠近吧台,找了块烟酒味比较淡的地方坐下。
帅气的调酒师左右手之间来回把玩着酒瓶,几秒钟后,他一边搅动着杯中的冰块一边问道:“两位美女,想喝点什么?”
时桑支着下巴翻了翻菜单,转而望向一旁的萧予酥:“你喝吗?”
萧予酥有些为难地说:“不了吧,我晚上还要开车呢。”
时桑觉得一个人喝没什么意思,想了想,怂恿道:“喝点儿吧,就当陪陪我了,过会儿我们可以喊代驾。”
听到这话,萧予酥短暂地犹豫了一下,考虑到来这种场合不喝点儿什么确实是有点扫兴,于是就爽快地答应了。
时桑笑了笑,然后朝调酒师竖了两根手指:“一杯玛格丽特,一杯长岛冰茶,谢谢。”
调酒师离开,萧予酥转过身,若有所思地看着时桑的侧脸:“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是特意来买醉的?”
“很明显吗?”时桑朝她笑笑。
虽然是笑着的,但是萧予酥并未从她的表情里读出多少高兴的味道,反而是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越看越觉得那是苦涩的笑。
萧予酥托腮继续盯着她:“你今天回来告诉江叔叔了吗?”
时桑摇头。
“那江辞深呢?”
时桑又摇头。
先前在网红餐厅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萧予酥其实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现在主动出来买醉,实在是不像她的作风,更加印证了她心情不好的事实。
那既然还没有把回国的消息告诉其他人,那就应该跟江家没什么关系,萧予酥皱了皱眉,忽地想起来什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12月22日,这就没错了。
对于自己的伤心事,时桑基本不会主动提起,但真要被朋友问了,她也不会避讳谈,更何况对方还跟她知根知底。
所以,萧予酥放心大胆地直接问:“今年阿姨寄什么东西给你了?”
和预想中的一样,时桑并不排斥回答,她垂着眼皮,淡声说:“戒指。”
听到这自带光芒的两个字,萧予酥没忍住“哇哦”了一声,接着冲她打趣:“阿姨这是希望你快点儿找个男朋友了吧?”
见她没给出什么反应,萧予酥朝她凑近了一些,揶揄道:“你后面有一堆小哥哥,调酒的这个白毛看着也不错,你看上哪个就吱一声,我帮你去要微信。”
时桑抬起眸,一脸好笑地看着这个扬言要帮她要微信的女人:“你一个社恐,我还能指望得上你?”
萧予酥端正态度:“你可别小瞧我,我社恐归社恐,但只要是关系到你的终生大事,别说一个两个了,就算是全场所有的男人,我都能帮你要下来。”
时桑一哂:“这还没喝呢,你就开始乱说话了。”
“你不信?”萧予酥作势要表现一番,“我现在就去帮你要几个高质量的男人。”
实际上,萧予酥并没有那个胆量去跟人要微信,她这样说无非是想分散时桑的注意力,而时桑也清楚她的心意,配合地拉住她:“我信,有什么事先喝再说。”
言语间,还带了点宠溺的意味。
话音刚落下,那位染着白毛的调酒小哥便将点的两杯酒推给了她们,并用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和极其温柔的嗓音说:“两位请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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