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护士弯腰，指着病床内侧道：“是那个吗？掉在地上了。”
“掉在地上了？真的掉在地上了！”
“别动！没见你这胳膊动不了嘛。”护士按了下赵阳的肩膀，赵阳随即注意到了那只手。
“你是——”
“骨折，刚做过手术？刚做过手术就老实点儿。”护士松手，绕过床尾，将赵阳掉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就剩一只手了，别老想着玩。喏，手机给你放到枕头边儿，我去给你喊大夫。”
“南笙？”赵阳盯着护士露在口罩外的那双眼睛：“你是南笙对不对？”
“我不叫南笙。”护士示意赵阳看向自己的工作牌：“我姓赵，赵欣荣，是这家医院的护士。”
“抱歉。”赵阳依旧盯着那双眼睛：“你长得很像我妻子。不只是眼睛像，就连身高和那只手也像。”
“声音也像吗？”护士问，用那双眼睛盯着赵阳：“你这种搭讪方式是跟偶像剧里学的吧？太老土了。还有，身为已婚人士，不要随便跟小护士开玩笑。”
“声音不像，但别的地方都很像。”赵阳看着护士的头发：“我老婆的头发也是这种炸毛式的，不管怎么弄都弄不好。”
“那你老婆呢？”护士问：“你这药都快没了，你老婆也不在这儿盯着你。”
“她，她去世了。”赵阳低头：“护士，你做过梦中梦吗？你知道这种梦中梦意味着什么吗？”
“梦中梦？在梦里做梦？”
“对，在梦里做梦。”赵阳侧脸，看着自己的手机：“我刚刚梦到自己的手机掉了，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了我老婆。可没过多久，我又醒了，跟那个梦里的场景一样，还是被掉落的手机给惊醒的。这次醒来，我没看见我老婆，看见了你。”
“我睡眠质量一向很好，连梦都很少做，更别说这种梦中梦了。不过上学的时候听老师提到过，说这种情况属于精神比较疲惫，睡眠质量很差的。””
“我的睡眠质量的确不好，经常性失眠，甚至需要借助药物才能入睡。”
“你们男人还会失眠啊，我以为你们都是没心没肺的呢。”护士道：“开个玩笑，因为我接触到的失眠案例，基本上都是女性的。这女人考虑问题比较多，也容易乱想，这想得多了就容易失眠。”
“男人压力大了也会失眠。”
“说的也是。”护士看了下头顶的药：“我去帮你叫大夫，你好好休息，既然生病了，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手机——”
“手机在你枕头边儿放着呢，别老想手机的事情。”护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托盘：“知道你为啥老梦见手机掉吗？就因为你的心思全在手机上面，你想着那个手机会掉，结果它就真掉了。至于梦见你老婆，应该是你特别想念她，所以才会梦见她。这老人不都说了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老婆要是知道你这么想她，九泉之下，她也会很开心的。”
“我希望她是开心的。”赵阳垂下眼眸，脑海中反复闪现着的则是她刚刚梦到的那一幕。
护士推门出去，在病房门关上的同时，她也取下了脸上的口罩。
护士站前，朱利利停下脚步，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刚刚才从赵阳病房出来的女人。
四目相对，女人只看了她一眼，端着托盘就往步梯那边走了。
反应过来的朱利利赶紧追上去，可步梯上哪里还有那个护士的影子。
她带着满腹疑惑回到病房，看到赵阳正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试图坐起来。
“你不要胳膊了。”朱利利赶紧按住他：“你这是要干嘛啊。”
“我这药快滴没了。”
“药没了就叫护士啊。”朱利利看了一眼：“你躺着别动。”
说着，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随后一个小护士的声音传来。
“您好。”
“你好，我们是308的，需要换药。”
“308是吗？现在过去。”
“快点，药快没了。”
“你现在在病人身边吗？可以适当调整一下速度，让药滴的慢一些。我这边核对一下，马上就到。”
朱利利踮着脚尖，看了一下药瓶中的药，见还有半指高，就拖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在赵阳床边。
“你别这么盯着我呀，是不是我这脸肿了。”
“赵阳，你别骗我。”
“我骗你什么啊。”
“南笙她是不是来过了？”
听到这句话，赵阳的脸色“刷”地变了。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阳，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有欺骗。”
“你想让我怎么跟你说。”赵阳吐了口气：“你这么问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呀。”
“想什么就说什么是吧？”赵阳倒吸一口气：“如果我告诉你，南笙她来过，那是欺骗你。如果我告诉你，南笙她没有来过，那也是欺骗你。因为我看见的不是真实的南笙，而是梦里的南笙。我在梦里看见她了，她就站在你现在坐的这个地方，一声声，一句句的质问我。”
“质问？”
“对，她质问我，问我为什么要背叛她，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利利，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回答。”
“当然是因为爱情，因为你爱我，我爱你啊。”
“爱情？”赵阳琢磨着那两个字：“可你我之间应该产生爱情吗？我是别人的老公，你是别人的女朋友，准未婚妻，我们两个在一起，不是苟且吗？”
“在正确的时间遇到对的人，那是完美的爱情。在正确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那是错误的牵绊。在错误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那是遗憾的爱情。”朱利利握住他的手：“赵阳，你跟我之间是遗憾的爱情。是！是我们两个人相遇的时间不对，但时间不对，并不意味着我们之间的相爱就是错误的。我分手是在纠正之前的错误，你跟南笙离婚也是在纠正之前的错误。老师说过，只要改正了错误，我们就都是好的。”
“可我们却铸成了更大的遗憾，以及更大的错误。”
“那不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为南笙的偏执买单。”朱利利看着他的眼睛：“现在，我们不要再去想她的事情了。来，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刚刚是不是有人从这里出去了？是不是一个女护士，一个长得很像南笙的女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