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从赵阳的毛孔里渗出来。
额头上，后背上，手心里，仿佛都有了那种湿湿黏黏的感觉。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紧跟着是许多零碎的画面。
“赵阳，你怎么还不睡？是不是在发愁工作的事情？别着急，慢慢来！”
“你怎么又在玩游戏？一周七天，你有六天不在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说陪陪孩子。”
“我没有把你当成仆人，你是这个家里的男主人，是我的丈夫，我让你帮我打桶水就成使唤你了？赵阳，这水不是我喝的，是给孩子冲奶粉用的。你不在的时候，每天都是我自己去的。”
“赵阳，你能想象你不在家的日子，我一个人是怎么带着两个孩子生活的吗？孩子小的时候，我经常要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菜。陌生人看见了尚且会处于同情帮我一把，你是我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你是怎么做到无动于衷的！”
“哪个女人是谁？你告诉我，她究竟是谁？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理解你，只要你现在跟她分手，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好不好？赵阳，孩子还小，你就忍心让这个家庭支离破碎吗？”
“离婚？不可能的。我南笙只有丧偶没有离婚！你想跟她在一起是不是？行，踩着我的尸体，背着我的灵魂，去跟她在一起吧！”
随着“砰！”地一声响，赵阳惊坐而起，看着床头微亮的灯光，他这才意识到，刚刚那些都是梦。
看了下时间，凌晨的三点多钟，他起身走到客厅，发现地板上有一条湿漉漉的线。他顺着那条线走到卫生间，看见卫生间里挂着一条鲜红的裙子。
眼睛再次睁开，赵阳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意识到刚刚那个还是梦，一个恐怖的梦中梦。
身在孟县的朱利利也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叫醒了，她打着哈欠，走到门口，迷迷糊糊地问了句：“谁呀？”
门外无人响应，她打开门，半睁着眼睛朝外面看了眼。
门外，空空荡荡的。
“幻听？”她摇着头关上门，可刚走到卧室门口，“当！当！当！”地敲门声再次响起。
睡意，一下子被驱散了。
她来到门口，侧着耳朵听了听，门外似有微弱的喘气声。
“谁？”她问：“再不说话，我报警了。”
“朱利利！”
“谁？你是谁？”朱利利一边问着，一边将眼睛对准了猫眼。
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嘿嘿！”突然，一声窃笑，透过门缝钻进她的耳朵里。
此后，门外在没有了声音，一片死寂。
朱利利死死地盯着那扇门，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担心敲门声又起，害怕外面藏着让她恐惧的东西。
就在她准备返回卧室，用手机报警的时候，门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朱利利吓了一跳，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女儿佳佳听到声音，揉着眼睛从侧卧里出来，看见坐在地上的朱利利，好奇地问了句：“妈妈，你怎么了？你坐地上干嘛了？还有，刚刚那个敲门声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姥姥跟姥爷来了。”
说着，小姑娘便要去开门。
“佳佳不要！”朱利利一把抱住女儿的腿：“不要开门！听妈妈的，不要去开门！”
“妈妈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这世上是没有鬼的，怎么可能有鬼呢？”朱利利碎碎念着：“一定是人，一定是有人在装鬼吓唬我们。佳佳，没事儿了，你回去睡吧。快，回去睡觉。”
“妈妈，什么鬼，什么人，你念念叨叨说的都是什么呀。”
“没什么，有坏人，有坏人在门外。”朱利利起身，拉着女儿往侧卧里走：“佳佳乖，待在卧室里。”
“那妈妈怎么办？”
“没事儿，只要我们不开门，那坏人就进不来。”朱利利既是在安慰女儿，也是在宽慰自己：“不要说话，乖乖地回到床上，把被子盖好。妈妈回屋拿手机。”
“妈妈要给赵叔叔打电话吗？”佳佳问：“赵叔叔有儿子要照顾，他不可能来救咱们的。要不，你给吴叔叔打电话吧，他离婚了，孩子也被判给了妈妈，他可以来救我们的。要不，打电话给李叔叔也行，李叔叔他就算不管我，也会管妈妈的。实在不行，就打电话给王伯伯，他离得近。”
“佳佳！”朱利利瞪了女儿一眼：“这些话都是谁跟你说的？”
“不用人跟我说，都是你跟那些叔叔还有伯伯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的。”佳佳仰着脸：“你跟赵叔叔打电话的时候总追问他有没有回家，那说明赵叔叔是有家的。过年的时候，赵叔叔来咱们家玩儿，带了一个比我大一点儿的哥哥，我私下问过那个哥哥，他爸爸妈妈是住在一起的。”
“他们没有住在一起。”朱利利的脸色有些难看：“你赵叔叔要跟那个女人离婚了，他以后会跟我们生活在一起。”
“是因为妈妈吗？”佳佳问。
“不是因为妈妈，是因为他们之间原本就有问题。”
“妈妈跟吴叔叔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么跟佳佳说的。”佳佳闷着头：“妈妈为什么没有跟吴叔叔在一起？吴叔叔为了妈妈，连他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问，更不要管。”
“我倒是想管，可我根本管不住。”佳佳翘着嘴巴：“连姥姥姥爷的话你都不听，你又怎么可能听我的话。”
“如果妈妈错了，妈妈会听的，可妈妈没有做错。”
“让别的小朋友失去他们的爸爸，妈妈也觉得自己没有错吗？”
“这话是谁跟你说的？姥姥，姥爷还是你舅舅，舅妈？佳佳，你还小，还不懂得明辨是非，除了妈妈跟你说的话以外，任何人说的话，你都不要听。”
“如果是爸爸说得呢？”
“那就更没有必要听了。”朱利利道：“他都有自己的家了，哪还会管咱们过得好不好？妈妈再跟你说一边，妈妈没有去抢别人的爸爸，更没有害别的小朋友失去自己的爸爸，妈妈只是跟喜欢自己的，和自己也喜欢的人在一起。至于他跟他家里的事情，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会处理的。”
“妈妈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不跟吴叔叔在一起。吴叔叔他，不光对妈妈好，对我也好，妈妈为什么不选择他？”
“因为妈妈不喜欢他。”
“既然不喜欢，那妈妈你当初为什么要跟吴叔叔在一起？又为什么非要他跟自己的老婆离婚？妈吗你这样做，不怕吴叔叔恨你吗？”佳佳说着，突然伸手圈住了朱利利的脖子，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着：“朱利利，你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