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看清楚了，那张照片是在车外拍的，镜头对准的则是自己。照片中有一双手，而那双手正紧紧地卡在他的脖子上。
座椅后面有个黑色的轮廓，从轮廓的形状来看，很像是他的妻子南笙。
南笙的净身高有一米七零，当她坐在后面时，高度正好与那个影子一样。她体型偏瘦，从侧面看，也刚刚好是这个样子的。
他们在一起十几年，莫说是对方的轮廓，就是对方的影子也能一眼看出来。
“刷！”一个声音响起，他回头望去，只见后车灯不知什么时候亮了。
在车灯覆盖的范围内，他先是看见了一双腿，一双用纸糊出来的腿，随着视线上移，他看见了一件让他觉得无比熟悉的红裙子。就在他想要挪开视线时，他看见了南笙的脸。
不，不是南笙的脸，而是用纸糊出来的南笙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道黑黑的眉毛和一个小小的鼻子，而鼻子，却处处透露着诡异和阴森。
就在赵阳呆愣地功夫，纸人突然迈开腿，朝着汽车走了过来。赵阳忙的回头，下意识地发动汽车，然后猛踩油门离开了村子。等到那一身冷汗全都落下来时，他已经将车停到了自家的小区外面。
“你好先生，这里不让随便停车。”
“抱歉。”赵阳回过神来，摇下车窗：“我是这个小区的业主。”
“你这是——”保安指着他脑门上的冷汗：“你这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帮你给医院打个电话。”
“没事儿，我就是——”赵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果他告诉保安，说他是被一个纸人给吓着了，保安没准儿会把他当成一个笑话，然后讲给别的保安听。
“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醒之后发现自个儿把车给停到半路上了。幸好那地方偏僻，要不……嗨！这阵子连着加班，都把人给加糊涂了。”
“这工作是重要，但工作再重要也不如身体重要。看你这年纪跟我差不多，也该结婚有孩子了吧？这玩儿命工作的时候也要多想想老婆孩子，万一出事儿了，你让人母子怎么办。”
“是，是的注意。”
“你几号楼的，我看看这小区里头还有车位没。”
“我是62号楼的。”赵阳随意报出了个楼号。
“62号楼的呀。”保安想了下：“那楼下没有车位了，要不你挪个车，把车先停到外面的停车场里，这一晚上也要不了多少钱。你停小区门口肯定不行，这门前的路属于公家的，一早就有人过来贴条。这罚款可比停车费贵多了。”
“谢谢啊，我一会儿就挪。”赵阳伸手，递出一根儿烟去：“那个，我想跟你打听一下，
前几天，就前几天，咱们小区里是不是有个女人自杀？”
“你还打听这些八卦呢？”
“不是，是我媳妇儿问的，我这不突然想起来了。”
“你问得是那个跳楼的吧？”
“跳楼的？”
“对，就你们62号楼前面儿的那栋。这大半夜的夫妻两个吵架，吵着吵着女的就爬上楼顶了。好家伙，等我们接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人都已经坐到天台边儿上了。她倒是没想真死，就是跟她老公置气，我们是好一顿劝啊。”
保安靠在汽车上：“这不，物业那边儿怕出事儿，连夜给人家消防打了电话，这呜呜地愣是开过来两辆车，直巴巴在楼下等了一夜。等到那女的情绪稳定了，人这才把车开走。你说说这两口，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净折腾人家消防人员。”
“除了这个跳楼的还有别的吗？”
“别的？”保安吧嗒了一下嘴：“别的倒是听说了一个，可咱也没瞧着，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什么情况，说说看呗。”
“我听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保安吸了口烟：“说是有个女业主的老公出轨，这女的连续给她老公打了多个电话，她老公愣是没接。这女业主想不开啊，就穿着一条红裙子，在自家的卫生间里割腕了。”
“后来呢？”
“这女业主家里有两个孩子，大的那个已经上小学了。这他妈妈哭的时候他知道，但因为年纪小，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妈妈，就一直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后来哭声没了，他还以为他妈妈回房睡觉去了。”
“这孩子呢，憋了一个晚上，内急，就上卫生间去了。打开门一看，差点儿没把孩子吓死。也亏得这孩子镇静，忙捡起他妈妈的手机分别给120和他舅舅打了个电话。大概是零点刚过吧，这救护车过来把人给接走了，两个孩子也被接走了。”
“救护车真的来了？”
“来了，那天晚上是我同事值的班，这救护车来的时候，还是他给开的闸。这事情呢，也是他听医护人员讲的，具体啥情形他也没看见。”
“那女业主跟孩子有没有回来？”
“这个就不清楚了，你也知道咱们这个是大型社区，进进出出的人多了，咱们看门儿的也不可能各个都认识。可作为一个成了家的男人，我希望那个女业主能好好的，也希望那个女业主的丈夫能好好的反思反思自己。这结个婚多不容易啊，就算不看在夫妻的情面上，也得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当着自个儿孩子的面，逼死了孩子的妈妈，他让两个孩子怎么看他，将来还怎么接受他这个爸爸。这人呐，可不能做亏心事儿。”
“她丈夫也不想，只是感情上的事情控制不了罢了。”
“切！”保安轻斥一声：“什么叫感情上的事情控制不了？作为一个成年男人，连自己的感情都约束不了，他将来还能成什么大事儿。这人呐，不能只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儿，你喜欢人家就追人家，你喜欢人家，人家就得跟你结婚，跟你生儿育女，你不喜欢了，人家就得带着孩子和铺盖滚蛋，你以为你是谁呢？”
“难道结了婚就不能离婚了吗？”
“当然能离，这法律上都规定了，结婚离婚属于个人自由。但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儿，不能只有你自由啊。你把人拖进了你的婚姻里，把人从一个未婚的，被人抢着要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已婚的家庭主妇。结果你累了，你觉得这段婚姻让你没有新鲜感了，就大手一挥，再把人家从家庭主妇变成个二婚的，你觉得你地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