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我们可以尊重你的意愿，但在尊重你的意愿之前，麻烦你也考虑一下我们身为老人的需求。”
“您有什么样的需求？”
“我们现在就想跟我们的孙子住在一起。”朱慧琴道：“再说了，这房子还是我们老两口出钱买的，花了我们老两口大半辈子的积蓄。就算你跟赵阳离婚了，这房子也还有我们的份儿，我们咋住都不过分。”
“妈，既然您把话都说到这里了，咱们好好掰扯掰扯。”南笙道：“这房子的首付一共十五万，其中五万是我跟赵阳的共同财产，五万是我爸妈给的，另外五万才是你们给的。”
“那我们也占了三分之一，要不，你划出个三分之一的地方给我们。”
“三分之一？”南笙摇头:“您还记得我跟赵阳结婚的时候您跟我说的什么吗？不，不是给我，而是给我们，给赵阳以及我父母的承诺。”
“我说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
“不记得没关系，我稍稍的提醒一下您。”南笙道：“您跟我爸妈说，说我跟赵阳是自由恋爱，两个人又在一起谈了那么久，这彩礼什么的就不按照规矩走了，等将来我们买房，你们把这钱给我们添上，给我们出个首付。结果呢，您只出了三分之一的首付。”
“我再问您一句，您还记得赵凡出生的时候，您是怎么说的吗?您说您不会带孩子，也不喜欢带孩子，您说您跟我爸出去打工，让我爸妈帮着我们带孩子，您挣钱给我们花。结果呢，赵凡在我家住了七年，吃喝拉撒，看病上学全都归我爸妈负责，这所有的钱也都是我爸妈给出的。”
“七年，我说一年花一万这不算过分吧，单是这七年，我爸妈至少贴进去七万，这还不带他们劳心劳力的份儿。”
“我爸妈为我们，为这个小家庭付出了那么多，他们没说一句这房子有他们的份儿，您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那是你爸妈乐意带。”朱慧琴道：“再说了，他们也是孩子的姥姥跟姥爷，他们帮你们带孩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姥姥姥爷出钱带孩子天经地义，爷爷奶奶啥都不干也能理所应当是不是?”
“我们这不是来带孩子了，是你不让我们带，是你要撵我们回去。”
“你们在干嘛去了？”南笙道：“赵凡小的时候你们不帮忙，现在长大了，你们想起来他是你们亲孙子了。”
“还有小宝，一岁之前都是我妈帮着带的，那个时候你们也没有主张你们身为爷爷奶奶的权利，现在我跟赵阳离婚了，孩子的抚养权也交给我了，你们反倒想起来你们身为爷爷奶奶的责任与义务了。”
“不管你怎么说，都改变不了我跟你爸的决定。”朱慧琴坐在床上，将面孔板起来对着南笙：“在小宝上幼儿园之前，我们是不会走的，等小宝上了幼儿园，你就是留我们，我们也不情愿留下。”
“你要真不想让我们在这里，你就把小宝交给我们，让我们带回老家去抚养。”赵广武道：“我们的孙子，我们自己照看。”
“你们怎么照看？”南笙道：“你们不是没有带过孩子，更不是没有在这里住过。你们告诉我，你们坚持了几天。全天带孩子不超过一星期，你们就告诉我累死了，说小宝难带。”
“我说的全天还不包括晚上，还不包括一日三餐。再后来，我只让你们帮着带一个上午，你们照样抱怨连连。在这里都带不住的孩子，回老家的就能带住了？”
“这不用你管。”赵广武道：“只要你把孩子交给我们，这剩下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们总能想办法去带的。”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南笙道：“你们想要把孩子带回去，总得给我一个带回去的详细的计划。这是我的儿子，我总得确认他在家里能过得好好的，活得好好的。”
“我们是他的亲爷爷，亲奶奶，我们还能害他不成？”
“我确认你们不会害他，但你们也带不好他。”南笙道：“赵凡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我不愿意再将小宝交给你们，让他成为你们绑架我的牺牲品。”
“我们怎么绑架你了？只要你把小宝交给我们带，我们保证不会问你要一分钱。”
“你们能带几年？”
“我们能带几年是几年。”
“能带几年是几年，说白了就是带个一年两年的再把孩子给我送回来呗。”
“那你也能轻松两年，我们也是为你好。”
“轻松两年？”南笙笑了：“我是轻松了两年，可接下来的那些年，我就甭想再轻松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你把小宝带回去过几天，回来之后，小宝变成什么样子了？”
“小宝变成什么样子了？他不是好好的嘛，且比走得时候还胖了一圈儿。””
“他抗拒我，用自己的小手打我，哭着说妈妈不要，不要。刚开始的时候，我没弄懂他是什么意思，直到我无意中听见你跟他说的话。”
“我跟他说什么了？”朱慧琴眯着眼睛。“我跟他说的都是好话。”
“你妈妈不要你了这是好话？”
“你妈妈就爱打你，咱们不要妈妈了这是好话？”
“你跟奶奶亲，妈妈不要你，奶奶要你，这也是好话？”
“你就算没有妈妈，还有爷爷奶奶，还有爸爸，这也是好话？”
“我那不是跟孩子开玩笑的嘛？”朱慧琴讪笑着。
“开玩笑？他这么一点儿大的孩子，他知道什么叫开玩笑吗？他只知道他被奶奶带回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只知道妈妈不见了，只知道他的奶奶在他耳边不断重复着他的妈妈不要他了。”
“他不懂得什么叫玩笑，他只知道他的妈妈不要他了，他会打从心底怨恨他的妈妈。”南笙正视着朱慧琴的眼睛：“我就想问问您，我什么时候不要小宝了，我什么时候打他，并且要打死他了？”
“这老年人不都喜欢这么说嘛，你要不喜欢，我们以后不说了不就行了。”
“那你怎么不跟你的外孙子这么说呢？你怎么不告诉他，说你的女儿不要他了，让他只跟自己的爸爸亲，跟自己的爷爷奶奶亲，你怎么跟他说的是完全不同的话呢。”
“妈！”南笙咬重了那个字音：“我入门十年，我叫您十年妈，可你扪心自问，你真有把我当成过自己的女儿嘛？”
“儿媳妇不是女儿，这个我清楚，但您敢说您现在来，不是另有目的，另有打算吗？”南笙深吸一口气：“我这日子已经够艰难了，我不想再在自己的家里跟您斗智斗勇斗心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