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选择离婚了，为什么还要杀陈倩倩？”谭盾将一支烟递给常林，常林看了眼，没接。
谭盾也没在意，直接把烟放到了自己嘴里，没点。
“那样的婚姻的确很痛苦，我也想通过离婚来解脱自己，于是我成全了她。”常林吸了下鼻子：“离婚那天她哭了，她哭着问我是不是特别恨她。我说是，我说任何一个男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心里有恨。我说早知道这样，我宁可从未认识过她，也从未跟她走进过婚姻。如果我没有跟她结婚，现在应该已经做了爸爸，应该已经跟自己的妻子过着平静地生活。”
“平静的生活的确是很难得的，可惜啊，不是所有人都懂得这个道理。你是个好人，只是没遇到好的婚姻。当然，这也不是婚姻的错，而是你钻了不该去钻的牛角尖，你应该在发现问题的时候及时与她沟通，然后及时止损。”
“这给别人讲道理的时候，谁都是清清楚楚的，可轮到自己身上，就怎么看都看不清白了。也不是看不清白，而是不愿意看明白，总觉得装一装糊涂就能改变那个结果。可事实上呢，害人害己，泥足深陷。”
“你杀陈倩倩是因为你离婚后后悔了吗？”
“如果我告诉你，说是她先后悔了你信吗？”常林抬眼看着谭盾：“我知道你不信，但我说得都是真的。”
“陈倩倩后悔了？”谭盾蹙眉：“我的确不太信，根据我对女人的了解，这女人一旦下了决心是很难更改的。除非……除非在她离婚之后，突然意识到她早就爱上你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常林自嘲地笑着：“刚离婚那一个月，我过得无比消沉，因为觉得自己特别失败，觉得自己把一腔痴心都付给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我抽烟，一盒一盒抽。我喝酒，一瓶一瓶灌。我就想把自己抽成个肺癌，把自己给喝没了。是，我不想活了，但我又没有勇气去死。我是独生子，我爸妈把我养这么大不容易，为了给我娶媳妇，把自己大半辈子的积攒都拿了出来。我要是死了，他们后半辈子该怎么办？我没有勇气结束自己，就把这件事交给了老天爷，交给了命运。”
“傻！”
“傻？何止是傻，简直就是傻到家了。”常林摇头笑着：“就在我过得昏天黑地，稀里糊涂的时候，倩倩她回来了。她说我不能那样，说我为了她不值得。我当然知道，我指着她的鼻子让她滚。她走了，可过了不到十分钟，她又回来了，且一把抱住我，在我的耳边问我，能不能原谅她，能不能重新开始？”
常林抬头看向屋顶：“我本能是想要拒绝的，可我心里不想。我虽没有回答她，但我却伸手抱住了她。那是我们从结婚到离婚最好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让我感觉真真正正地拥有了她。”
“后来呢？”
“接下来的那一个星期，我们就像是在度蜜月的一样。她会每天起床给我做早餐，然后催着我跟她一起出去跑步。我懒，不想跑，她就在大马路上跟我撒娇。清晨的阳光下，她显得特别漂亮。
晚饭是我做的，但每次做饭，她都会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我，说从前怎么就没发现，我是个厨艺高手。
晚饭后，我们会一起看电影。我家里有台投影仪，是离婚前买的，当时也是想挽回她，可一次没看过。反倒是那七天，看遍了这几年所有评价较高的片子。那种时刻真的很美，美的就像是我做得一个梦一样。”
“是梦吗？”
“比梦还易碎。”常林抹了把脸：“第七天早上，她没有叫我起床，也没有打电话催着我去跟她一起跑步。我以为她有事儿，就没放在心上，自己换了衣裳到小区附近的公园里找她。之前我们都是在那个小公园里跑步的。我以为会在那里遇到她，我以为遇到她的时候，她会跟之前一样笑着扑到我的怀里，然后娇滴滴的说一句：懒瓜，终于肯起床了。”
“遇到她了吗？”谭盾问了句，随后道：“没遇到是不是？”
“是，没遇到。我当时就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可早上出门跑步的时候没带手机。那是我前半生中跑得最快的一次。回到家，家里没有她的影子，却又好像四处都是她的影子。我给她打电话，打的前两个她没有接，第三个她倒是接了，可语气明年有些不对。”
常林挠着头：“我问她在哪儿，她没有告诉我，反而跟我说……跟我说她认真想过了，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还说就算我们在一起，也不可能回到过去，回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常林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是那种既想哭，又想笑的。他喃喃着：“你说这算什么啊？是她回来找我的，是她先问的我，能不能重新开始。我接纳她，我原谅她，我也尝试着跟她重新开始了，我表现的那么好，我们之间相处的那么好，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凭什么要这么对我？玩弄我的感情很好玩是不是？”
“常林！”谭盾叫他的名字，却没能阻止他继续念叨。
“我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常林抱紧自己的头：“我恨她，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恨她。这种恨，甚至远超过刚跟她离婚的那个时候。”
“你知道她是那样的女人，就不该对她的行为抱有幻想。”
“是，是不该，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啊。”常林脖子微仰，红了眼圈儿：“但这不是我想要杀她的最主要的原因，那个时候的我，只想删除她全部的联系方式，从此再也不跟她联系，再也不去过问，不去想她的任何事情。可她却不肯从我的生活中离开，尤其当我知道，她曾怀过我们的孩子时，我心里的恨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因为她选择不要那个孩子？”
“我三十多了，我也渴望做父亲的好吗，假如我跟她之间有个孩子，假如孩子可以成为我离婚后的支柱与动力，我也未必会做出今天这些错事。哪怕看在孩子的面上，我也会放她一条生路。”常林握紧拳头：“可她根本不认为她有错，这才是让我最无法容忍的。还有，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她曾多次骗我，骗我给她钱，然后拿着我的钱去养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