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就拿烟灰缸砸了他？”
“没，不是的，我没有，我当时没想拿烟灰缸砸他。”朱利利眼睛里没了神采：“我当时只想离开，可他不依不饶的非要我听他姐姐的故事。他很擅长说故事，尤其擅长描绘场景，他将他姐姐死亡那天的现场描绘的栩栩如生，甚至连他姐姐死后是个什么模样，他都恨不得复制到我的脑海里。”
“你怕了？”
“是个正常人都会害怕好吗？尤其他当时的表情，特别可怕，就像是疯了一样。我借口有事，说改天再听他的故事，他却一下子把我按在了墙上。挣扎中，我挠破了他的手腕，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对着我笑。他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艾……”
朱利利将紧挨着的那两个字给吞咽了下去。
“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他得了那种病，还问我那种病的传染渠道都有哪些？我害怕极了，根本没有办法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我只想尽快离开。我使劲挣脱他，骂他是个疯子，然后从卧室冲到了客厅，他追上来，扯拽我的衣服，我来不及防备，一下子就跌到了茶几那边。”
朱利利开始变得紧张起来：“烟灰缸就放在茶几上，刚拆封的，还没使用。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想都没想就拿起那个烟灰缸，朝着后面砸了过去。我没想到会砸中他，听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王凯当时是什么样子？”
“他捂着头骂我，骂得特别难听，可我根本顾不得理会，拿起掉在地上的衣裳，匆忙离开了。我没有说谎，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他还想追我来着。因为害怕，我关门的声音特别响，邻居家若是有人的话，应该能听见。”
“你的意思是，你离开王凯家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不能说好好的，但至少没有生命威胁。”朱利利攥紧了手：“我是砸了他的头，可当时我的手是这样砸过去的，力气有限，没有办法对他造成致命伤害。还有，我关门的时候听见他电话响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电话，他可能已经追上我，将我拖回屋里去了。警官先生，我这应该属于正当防卫吧？是他先伤害我的，我是受害者啊。”
正在问询的警官看了朱利利一眼，拿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你看下王凯的通话记录，看看他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谁的？”
过了两分钟，警官放下手机，对朱利利道：“王凯生前的确接过一通电话，时间42秒，是一个伪装过的进行广告推销的电话。从王凯近期的通话记录来看，那个电话只是正好在那个时间段打了过来，而王凯可能出于某种情绪上的考虑接了那个电话。”
“所以呢？”朱利利不解的问。
“那个电话没什么实际意义，而你极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王凯，也是王凯最后一个见到的人。”
“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如果我是最后一个见到王凯的人，这烟灰缸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难不成，是王凯自己送来的。”说到这里时，朱利利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王凯是什么时候死的？你们别吓我，我是唯物主义者，我绝不相信这是王凯自己送来的，是他有意向我索命什么的。”
“我们是办案的，不讲那些封建迷信。”
“对，你们是办案的，你们也是唯物主义者，但请你们告诉我，这烟灰缸是怎么来的？我明明记得……”
“你明明记得什么？”
“我记得这个烟灰缸是掉在地上的。对，是掉在地上的，我不光听见了烟灰缸落地的声音，我还看见了血，没有这么大块，只有一点点，沾染烟灰缸的边缘上。我心里慌得很，赶紧把掉在地上的衣裳抓起来，几乎是用逃命般的速度从王凯家里逃了出来。烟灰缸，这个烟灰缸不应该出现在我家门外啊？究竟是谁？是谁放在我家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确认你从王凯家出来的时候没带这个烟灰缸？”
“我带这个做什么，我当时都要被吓死了，我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捡这个东西。这烟灰缸，只是很寻常的烟灰缸，超市里打折促销的，连三十块都不值，我怎么会稀罕这个。”
“三十块都不值？”
“上面写的原价是七十多，打折促销价二十九块九，在我看来，这也就是十几，二十块的东西。我觉得廉价，不太适合他的身份，可他要买，说是从前家里有个一模一样的。我也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可他喜欢，这东西有不值钱，我就顺手带了个。”
“你对朋友还挺大方的。”
“他对我也不小气。”朱利利低声道：“我是冲人交朋友，又不是冲钱交朋友。”
“这里的电梯监控可以查吗？”警官看向社区人员。
“可以，随时都能查。”
“那麻烦安排一下，等会儿我们去监控室看看。”警官说着转向朱利利：“你刚刚说这个烟灰缸是放在一个包裹里的。”
“纸箱子，是放在一个纸箱子里的。”朱利利指了指门后的垃圾袋：“箱子还在。”
“这箱子——”
“我折的，为了掩盖上面的血迹。”朱利利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承认了：“我最近没买什么东西，看到这个快递的时候心里挺疑惑的，打开后看到是那个带血的烟灰缸，我下意识的就想把这个东西给藏起来。”
“为什么没有藏？”
“我先折的纸盒，折完之后，觉得这里头有事儿，就没动烟灰缸。不是不想动，而是还没想好怎么做。你们敲门之前，我正在纠结，纠结着是给王凯打电话，还是直接报警。”
见众人没有说话，朱利利着急道：“我说得都是真的，我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真不知道王凯出了事儿，我更不知道这烟灰缸是怎么出现在我家门外的。还有，从我自王凯家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你们不是要去查电梯的监控嘛，你们可以看啊。还有，我们小区门口也是有监控的，你们也可以去查，看看我究竟有没有说谎。”
“我们会去查的，但在这件事查清楚之前，麻烦你暂时留在家中，不要随意外出。”警官给社区人员使了个眼色：“麻烦你们帮忙监督一下，事关人命，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