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南笙刚推着小宝从超市买菜回来，一出电梯门就见赵广武两口子杵在门口。见了南笙，他们也不尴尬，直接堆着笑脸道：“回来了？”
“嗯！”南笙轻应着，拿出钥匙开门。
刚进门，朱慧琴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你要跟赵阳离婚了？”
“他跟你们说的？”
“不是他跟我们说的，是你爸问他他才跟我们说的。”
“那正好，省得我再跟你们说一遍了。我已经在网上预约过了，等民政局上班我跟他就去办手续。”
“不能离婚，你爸说了，不能叫你们离婚。”
“离不离婚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况且这原本就是你儿子的错。”
“是他的错，我们没说不是他的错，可你们离婚的话孩子怎么办？你们不能光为自己着想吧。”
“孩子的事情我们已经沟通过了，赵凡跟小宝都跟我，他每月按时支付抚养费就好。你放心，抚养费不多，一个孩子一千块，已经算是最低标准了。倘若去法院起诉，最起码一个孩子一千五。”
“这不是钱的事儿，而是孩子们不能没有爸爸。”
“那你们说怎么办？”南笙笑着问，将小宝从婴儿车里抱了出来。“现在不是我不想过日子，而是你们儿子不愿意继续跟我过日子。人家把再婚对象都找好了，我还非要占着你们老赵家这个儿媳妇的位置做什么？你们家也不是皇族，没有皇位让我的儿子继承，我就算忍辱负重，也熬不成皇太后。”
“咳！”赵广武轻咳了下：“南笙，这话不是这么说的。虽说我们家条件一般，可你跟赵阳结婚这些年，我们也没亏待过你不是。”
“你们是没亏待过我，因为刚结婚那阵儿我跟赵阳是在外头租房子住的，且因为他的工作不稳定，隔三差五的辞职，连大部分房租都是我在付的。怀凡凡七个月我才从外地回来，但在车站迎接我的是我娘家爸妈，负责孕后期照顾我的也是我娘家爸妈。”
“这年轻人就该自己奋斗，自己打拼，再说我跟你妈那会儿不也忙着打工挣钱嘛。”
“是，你们是忙着打工挣钱，忙得连我坐月子您老都没回家看过一眼您的大孙子，更别说给他添办物件儿。”
“那不是有你妈跟你奶奶在嘛，我一个糟老头子能在儿媳妇坐月子的时候出什么力。”
“您的确不适合出力，但您适合出钱啊？这别的不说，尿不湿奶粉啥的，您动动手指给您大孙子买点儿不过分吧？这奶粉您给买过一罐儿吗？尿不湿您给买过一片儿吗？”
“您什么都没给买，赵凡长这么大，您作为爷爷，送给他的唯一的礼物竟然是个气球。”南笙笑着：“就这个气球，还是您去我娘家看孩子的时候，瞧见邻居家办喜事儿，从人家那塑料袋里拿的，用嘴吹起来的普通气球，您可真是会借花献佛。”
“当然，我也不能说这气球不算是玩具，可问题是，您大孙子那会儿才三个多月，捏都捏不住。您说您送他这个合适吗？”
赵广武有些脸红，直接将头闷了下去。
“我以前以为您是节俭惯了，后来才知道这穷跟敷衍是两码事儿。您也说了，您那会儿在工厂打工，一个月怎么着也能挣个八百块吧。您也不是天天往您大孙子跟前儿跑，也不是见天的给他买礼物，这两个月，甚至大半年的才见他一次，买个七八块钱的礼物不算奢侈吧？”
赵广武依旧闷着头不吭声。
“哦，还有一件事儿，我憋在心里好多年了。凡凡七八个月时，因为赵阳的缘故，我带凡凡回家住过一段时间。我们那个房间朝阳，又是单层，上面也没有个树荫遮挡，太阳暴晒一天里头热得像蒸笼，孩子连个午觉都睡不成。”
南笙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赵阳不忍看着孩子受苦，就打了钱回来让您帮忙去买个空调给按上。空调您倒是买回来了，可最后装在哪儿了？”
“那我不是想着你奶奶年纪大了，装在你奶奶那屋，你带着孩子过去跟她睡不也一样嘛。”
“一样吗？”南笙微皱双眉：“你这是拿着自己的儿子的钱，在自己老娘跟前进孝道。”
“南笙你怎么说话的？”
“您要觉得我奶奶那屋应该按空调，您可以明着跟我们说，哪怕让我们出钱进这个孝也行。可您当时是怎么办的？当时您儿子打电话过来，您说是空调买回来了，正等师傅来安装呢，为了诓骗我，您一边让师傅在我们窗户外头比划安装位置，一边找借口把我支出去。”
南笙“呵”地一笑。
“等我带着孩子回来，却发现空调按在了我奶奶屋，且我奶奶还到处跟人说着，说是您孝顺，那空调是您特意给她买的。您这是拿着儿子的钱，借着大孙子的风，把您孝顺的美名扬了个全村。您觉得合适吗？我倒不是在意那几千块钱，就是觉得您这事儿办得不地道。”
“那是我儿子的钱，我把他养那么大，花这点儿钱不应该吗？”
“应该，没人说您不应该，可您办事儿不应该这么办。哪怕您明着跟我说呢？哪怕在空调师傅来了之后您跟我打声招呼再往我奶奶屋装，我都不会说您什么。”
“我要说了你能愿意吗？”
“您说了我都不愿意，您这不说我就愿意了吗？您无非是笃定这空调装上去了，我也不能撒泼耍赖再给卸下来。您就是吃准了我好说话，脸皮薄，又顾及着你们的父子情分，不会特意跑到赵阳跟前告状，挑拨你们的父子关系，您才这么欺负我的。”
“不就是一个空调吗？大不了我给你装上。”
“十年了，您要有心装您早就装了。”南笙叹道：“我本以为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直到嫁到您家里，看到你们二位，我才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替孩子考虑，为孩子付出的。”
“我庆幸我只是你们的儿媳妇，我还可以从娘家爸妈那边汲取到爱的力量，可赵阳不同，他是你们亲生的，他不懂什么是爱，却又偏执的去寻找爱，找到以后又无法鉴别那究竟是不是爱。在他的内心深处，永远都有一个填不平的窟窿，而那个窟窿是你们二位留给他的童年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