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唐艳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不仅吓得她那正在卧室刷手机的老公差点儿从床上滚下来,就连屏幕对面的南笙都禁不住用手捂住了耳朵。
“别叫了,吓人!”
“你才吓人,好端端地你怎么黑了?”唐艳道,用手抚着胸口。
“客厅的吊灯接触不良。”
南笙打开餐厅的吊灯,正好听见对面唐艳的老公在拍卫生间的那扇玻璃门,嘴里还紧张的问着:“媳妇儿你没事儿吧?你是看剧看傻了,还是被厕所里的蟑螂给吓着了。”
唐艳对着镜头吐了吐舌头:“你没事儿就好,时候不早了,咱不聊了。”
“拜拜!”南笙对着镜头挥挥手,按下了停止键。
门外,传来父母说话的声音,南笙赶紧去开门,见父亲抱着已经熟睡的小宝正在换鞋。
“睡了?”
“睡了!凡凡呢?”母亲压着声音问。
“睡了。”南笙指了指主卧,伸手去接小宝。
“别转手了,转手容易醒,让小宝跟我们睡,你也赶紧回屋睡吧。”母亲看了眼放在书架上的表:“都这么晚了呀!赶紧睡去,明天一早还得送凡凡去学呢。”
“明早咱把凡凡带到学校就行。”南父开口。
“咱明天一早就回去?”母亲看向南父,随后向南笙解释道:“你爸着急地里的活儿。”
“没事儿,你们安心回去吧,我自己能行。”南笙冲着父母笑:“时候不早了,你跟我爸也赶紧休息吧。”
蹑足进房,注视正在沉睡中的赵凡,心说:“终于要离婚了!”
这个离婚不是形式上的离婚,而是在想明白之后,打从意识上,感情上以及心底真正的与赵阳断舍离。
拿出手机,找到赵阳的头像,南笙盯着他看了很久,在删与不删之间徘徊。
一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南笙回头,看见从被窝里钻出来的,眼睛亮晶晶,毫无睡意的赵凡。
“还没睡?”南笙问,摸了摸赵凡的头。
“睡不着。”赵凡挨着南笙坐下:“我心里有事儿。”
“什么事儿?”
“妈妈的事儿。”赵凡抬头:“妈妈是想把爸爸拉到黑名单吗?”
“你不想妈妈把他拉到黑名单?”
“这是妈妈的决定,我干涉不了,但我想问妈妈拉到黑名单之后呢?”赵阳一脸认真地看着南笙:“妈妈要做的不是把他放到手机的黑名单里而是放到妈妈心里。”
见南笙没有说话,赵凡指着她的手机道:“妈妈现在把他拉进去,以后还得把他拉出来。如果妈妈没有忘记爸爸,如果妈妈还记得爸爸的手机号,记得他其它的联系方式,别说拉黑,就算删除都没有用。”
“那妈妈该怎么办?”
“从这里忘记。”赵凡指着南笙的头:“只有从这里忘了才可以。”
“那,如果妈妈忘不了呢?”
“那就随他去呗。”赵凡不以为然地说着:“妈妈跟爸爸十六岁就认识了,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妈妈长得又不漂亮,又不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被车撞,且刚刚好就给撞失忆了。所以,妈妈是不可能忘记爸爸的。”
赵凡一板一眼地跟南笙讲道理:“妈妈不要做把人拉黑名单这种既没有意义又显得异常幼稚的事情了。只要妈妈的记忆还在,妈妈就得接受爸爸的存在,接受爸爸背叛妈妈,不要妈妈跟我和弟弟的事实。”
“怎么办?妈妈听你这么一说,感觉更心酸了。”南笙捏了捏赵凡的脸颊,他越发瘦了,脸上一点儿多余的肉都没有:“妈妈长得很难看吗?”
“不难看。”赵凡摇头:“妈妈你要认清现实,你就是个一般人,长得不好看,但也不难看的一般人。”
“人都说儿不嫌母丑。”
“那是别人骗母亲的,事实上,只有一部分小孩儿会认为自己的母亲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大多数的小孩儿都觉得别人的妈妈更好,更温柔,更漂亮。”赵凡眨着眼睛:“就像天底下所有的老公都认为别的女人比自己的老婆强是一样一样的。”
“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学的?”南笙伸手,又想去捏儿子的脸颊,却被赵凡伸手挡了下来。
“妈妈好好听我说。”赵凡搓着自己的脸:“你得学着无视爸爸,学着自己好好过日子,等有一天你打开电话薄看见了爸爸的号码,却能够心如止水,再也不想联系他的时候,你就彻底把他拉进黑名单了。”
“你——”南笙看着儿子:“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一半一半。”赵凡指着手机:“一半是从手机里看来的,另外一半是我自己想的,但我觉得我想得很对。”
“是很对。”南笙一把搂住儿子:“妈妈白活了这么三十多年,还不及你一个十岁的孩子活得透彻。”
“你跟我爸爸离婚之后,我们会搬出去住吗?”
“不会!”南笙看着对面的衣柜:“你爸是婚姻的过错方,就算要搬,也是他搬。”
“那我爸爸会跟朱利利住到一起吗?他们会结婚吗?”
“我不知道。”南笙摇头:“这是你爸跟朱利利的事情。”
赵凡点点头:“那妈妈想好我们要怎么生活了吗?”
“想了一些,但没完全想好。”南笙看着儿子苦笑:“妈妈是不是很失败?”
“我们上周五玩了个小游戏。”赵凡道:“绑腿跳。”
赵凡比划着:“就是把两个同学的腿绑到一起,让他们一起往前走,不仅要穿过障碍物,还要顺利到达终点,拿到老师放好的东西。”
“妈妈小时候也玩过。”
“那妈妈失败了吗?”赵凡问。
“不记得了,都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南笙努力回忆,但却始终回忆不起比赛的结果。
“我们失败了。”赵凡指着自己的腿:“我被绊倒了好几次,膝盖都给撞青了。”
南笙翻开儿子的裤腿,没看见淤青,倒是看到两处已经愈合的磕碰伤。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赵凡用手捂住:“我跟妈妈说这些不是为了让妈妈伤心难过,心疼我的。我是想要告诉妈妈,失败不是我的问题,绊倒我的也不是外人,恰恰是跟我一起组队的同学。我被摔得鼻青脸肿都没有怪他,他反而抱怨我,说是因为我才没有让他拿到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