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到了。”楼外楼的小厮驾着马车一路来到距离将军府不远的一条小巷口,莫一瑾蒙着面纱下了车,隐于一棵参天大树后,悄悄地看向将军府。
门口众人整装待发,莫易宏身着银色盔甲立于战马旁,萤儿递了一件黑色披风给他。
他一甩披风干净利落的系好带子,转身上了马背。萤儿朝外走了两步四处张望,莫一瑾意识到在找她,立马缩回脖子,回身靠在树杆上。
她不能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方位很隐蔽,正好躲过萤儿的视线。莫易宏夹着马腹,低头道:“萤儿,我们该启程了。”
“是,少爷。”
萤儿不舍地上了车,莫易宏高喊一声:“启程!”,大部队便开始朝城门口移动。
莫一瑾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部队的背影才回身上了马车。
回到楼外楼,秦执就招呼她坐下吃饭。
“从昨晚到现在你也没好好吃饭吧,来人,上菜!”
店小二早就在一旁候着,很有眼力见地端菜上桌。
莫一瑾来回看着店小二忙碌地身影,眼看着桌上的菜一道道的上来,急忙回道:“可以了,再上就吃不完了,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为何搞得这么隆重的样子?”
“没什么没什么,噢,是这样,我最近啊请了一个从西翎来的厨子,正好想试试他的厨艺。诶,你不也是西翎人么,快帮我尝尝,这味道正不正宗?”
“你这理由未免太生硬了,你俩又搞什么猫腻?直说吧。”莫一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一眯,满脸不信。
“真的!这些菜啊若你觉得可以,我打算把它作为招牌菜上菜品,给楼外楼增加些特色。”
“不说是吧,那这菜还是留着您老慢慢享用吧,我可吃不起。”
莫一瑾起身想走,秦执一把拦住她。
秦执脸上的表情总算出现了裂缝,实话实说道:“诶,哎,我就说瞒不过你,是阿晋,他说莫易宏走了,怕你伤心,特意让我去找的厨子。”
“有些事情本来就难以两全,有何伤心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心里知道元子晋是关心她,可她早已不是初入万州城时的那个她了。对未来,她不仅做好了勇于面对的准备,甚至还隐约有一丝因未知而产生的兴奋和激动。
现在的她离了皇宫,只比之前更自由、更舒服。
秦执立马接话道:“我也是这么对阿晋说的,不过这也是阿晋的一番心意,如今这菜都备好了,不吃岂不浪费?”
她默默坐下,秦执将手边的几盘菜朝她那挪挪,伸手示意道:“试试味道如何?”
她夹了一筷子,菜香四溢,又带着一点独有的清爽,确实是家乡的味道不假,点点头道:“嗯,味道挺好的。”
“那就多吃点,以后想吃了就来楼外楼。”
“秦执,真的很感谢。”
秦执笑着摇了摇手,道:“别别别,要谢就谢阿晋吧,他花的钱出的力找的人,我就是接收个厨子罢了。”
这一顿,她吃的很香,足足吃了一大碗米饭,撑的她有些走不动路。
秦执下了楼招呼几个贵客,结束后看到她吃撑的模样,笑道:“走吧,去消消食。”
“去哪?”她云里雾里地戴上面纱,跟着他从后门出去。
两人一路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宅子。
“这是清弘别苑,往后你就住着。”
莫一瑾看着门上的匾额,念道:“清弘别苑。”
秦执推门而入,介绍道:“这里实际的主人是阿晋,但碍于他的身份,所以名义上是我的资产。来,看看他给你准备的房间。”
莫一瑾“嘶”了一声,疑惑道:“不对啊,他被禁足在晋王府,怎么还能想到给我准备这些?”
“这个...呃...他事先准备好的。”
“那他事先怎么能知道我一定回留下呢?之前他可是一直让我离开万州,说永远不要再来万州。”
秦执被问得有些招架不住,忙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道:“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是个干活的。”
两人来到正厅,候在那的丫鬟上前行礼:“莫小姐,秦公子好。奴婢柳月,奉欣荷姑姑的命令特来伺候姑娘。”
“欣荷?”莫一瑾微微挑眉,这一下她就跟打通七经八脉似的,脑子一下通顺了。
元子晋这人,说什么甘愿放她离开,若真心甘情愿放她离开,欣荷根本就不会来找她说那些事,秦执更没必要带她去晋王府。
还是厨师、别苑、丫鬟,这些只能说明元子晋早就算好了她会留在万州城。
全都是套路啊。
莫一瑾拍了拍额头,怨自己没早点想明白。不过若不是自己对他有情,便是再多的套路也套不着她,总而言之,她也算是自愿入套。
“柳月,好好伺候莫姑娘,我店里还有事没忙完,先走了。”
“等一下,秦执。”莫一瑾心里还是放不下元子晋,忧虑道:“晋王府那边...”
秦执拉着她来到庭院里的一棵樟树下,直言道:“目前没有其他线索,我只能先从粉末入手,若有消息会及时告知你的。”
“我可以去看看案发现场吗?”
他皱眉道:“那里有侍卫看守,怕是有点难度。”
她思忖了片刻,心生一计:“我有办法。”
------
莫一瑾出门去集市上买了些胭脂水粉和一些灯笼,还买了一身白色襦裙,日落才归。
“柳月,我在外面吃过了,今晚你早点歇息,不用伺候我。”她吩咐完后带上下午的战利品出了门,秦执候在那多时了。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去哪溜达了,说好的日落之前,如今太阳都下山了。”
“抱歉抱歉,找些货晚了。”她拍了拍肩上的包袱。
“坐稳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们动作娴熟,不一会就潜入晋王府的假山石林。这一回有了上次的教训,秦执带着她翻墙从后窗入了元子晋的寝殿。
此时的元子晋正在写信,抬头看到他们,停下手里的动作。
“不是说了,别带她来这边吗?”
秦执耸耸肩表示:“弟妹自己要来的,估计是想你了。”
莫一瑾一跺脚,忍不住嘟囔道:“什么弟妹。”
“诶,你跟了阿晋,自然就是我的弟妹咯。”
元子晋听到想他了几个字,脸色好转不少,拉着莫一瑾的手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想去案发现场看看,找找线索。”
“那地方已经有人搜查过来,就是有线索也被破坏了。况且现在有侍卫把守,不是刑部的人进不去。”
“所以我想了个办法。”她将包袱一把甩在桌上,神秘地笑了笑。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天渐渐地暗了下来,秦执和元子晋两人在外厅等的百无聊赖。
元子晋忍不住起身去里屋,秦执打了个哈欠继续侧躺在靠椅上。
“好了没?”
“马上马上。”莫一瑾守着镜子前正在描绘着什么,元子晋上前把她的身子掰转过来,突然吃了一惊。
“你这是干吗,吓我一跳。”
此时的莫一瑾双眼乌黑,嘴唇红的发紫,嘴角边还流淌着鲜血,元子晋摸了一下那血,抬到鼻间闻了闻,一股胭脂味。
“装鬼咯。”莫一瑾把长发往前一撩,双手伸直做幽灵状,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随后拨开头发,笑道:“怎么样?像不像?”
元子晋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就不怕把人给吓死?”
“我又不伤害他们,顶多把他们吓个屁滚尿流。”她起身拍了拍元子晋的肩膀,“放心,我有分寸。”
夜幕正式降临,莫一瑾穿着白色长袖襦裙蹲在草丛里,她身上绑着一根绳子,另一端穿过树枝捏在秦执的手里。
等到了后半夜,守在那的侍卫有些昏昏欲睡,她趁着月黑风高,给秦执打了一个手势。
秦执会意,立马把她慢慢往上拽。
狂风吹响了她系在手腕和脚腕上的铃铛,守夜的侍卫被铃铛声吸引,看到她那白衣飘飘,满头黑发腾空起飞的样子,早就吓得发不出声僵在原地。
就在这时,她抬起手里的灯笼,将自己的脸忽明忽暗的显露在众人眼前。她咧嘴一笑,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尖锐刺耳之声。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有鬼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大喊着逃离。
秦执见人跑光了,立马放她下来。莫一瑾抓紧时间提着灯笼朝井边走去,一口井而已,查探一遍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可确实如元子晋所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疲惫地瘫靠在井边,细细思索,手指搭在井口边缘摩挲着,突然她感到有块地方有些凹凸不平。
她抬起灯笼细细探看,发现边缘处似乎有东西摩擦过的痕迹。
秦执低声道:“有人来了,我们该走了。”
莫一瑾细细地又看了一圈,确定只有这一处有,便跟着秦执离开。
------
元子晋披着外衣对门口的侍卫道:“你们去院外守着,我要睡了。”
侍卫领命,退了出去。
他掩上房门,莫一瑾正好卸了妆,换了衣服出来。
“可有发现什么?”
莫一瑾摇了摇头:“你说的对,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唯独有一处...我还没想明白。”
元子晋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道:“那黄色粉末有线索了,是安魂药。”
“安魂药?”秦执满脸疑惑,“这东西只是助人入睡,并没有伤人的作用吧。”
元子晋点点头,莫一瑾看了一下信里描述的内容,这安魂药平常人家是买不到的,只有宫里的太医院使用。
莫一瑾问道:“馨儿的死因是什么?”
“溺水而亡。”元子晋想了想,道:“仵作验出来的,应该不假。”
她眼神一亮,道:“我有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