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瑾立马起身拉开距离,明知那人在故意作弄她,却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脸。
仅着一件寝衣的他露出修长的脖颈,她撇开眼轻咳了一声,身体抵在墙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呃,夜深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就想跨出去,却被元子晋伸手揽住腰抱了回来,她跌坐在那人怀里,背靠在他的胸前。
元子晋将头搁在她的肩上,轻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维持这个姿势,久到她肩上那人呼吸都开始均匀了。
不会就这么睡着了吧。
她微微抬肩:“五皇子?元子晋?”
他睁开眼,轻轻地在她额前吻了一下,揽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自己却下了床。
蹲在床边看着她明净清澈的眼眸,拉着她的手道:“好怕这是一场梦,明天醒来你就不见了。”
她捂进方才元子晋躺过的地方,上面还有她残留的温度,暖暖的。看着他那双勾人的凤眼,听着他有些患得患失的语气,她被逗笑了。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你对自己不是一向很自信么,如今却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清了?”
“我的自信...”他把她的手抵着他的额头上,嗤笑道:“在你面前一无是处。”
当初那个孤僻自傲,视生命如草芥的元子晋,如今她却能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当初那个冷酷无情,看尽人情冷暖的元子晋,如今却能看到到他眼角的微红。
这一刻,她明白自己对他有多么的重要,也正因为自己留在他身边,亲手浇灌着他心里的希望之芽,他滋生的不安就更多。
她抚摸着他的头发,顺着发丝滑到他的侧脸,再到后颈,他抬头意味不明地紧盯着。她起身主动凑到他面前,浅浅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呐,这样你的自信会不会多一点?”
元子晋愣了片刻,喉结微动,盯着她的双唇点点头,舔了舔唇瓣,道:“如果时间久一点,会更多。”
这个吻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
莫一瑾又羞又燥,推开他转身躺下,道:“我要睡了!”
他掩下有些失落的小表情,告诉自己来日方长。
“那你睡吧,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就喊我。”
“诶,那你睡哪儿啊?”
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他,毕竟他就着一件单薄的寝衣,天这么冷,怕他感冒。
他指了指外头的那张长椅,“喏,那里。”
她起身把床内的被子递给他,道:“给,这么冷的天睡那别冻着了。”
“呃...你要真可怜我,要不让我去床上睡呗。”
“不行,你方才还说去那睡的。”
“我后悔了,你看那长椅又硬又冷,我可是皇子,哪能习惯睡那个,你就可怜可怜我呗。”他抱着被子,委屈的小眼神偷瞄着她。
她知道,若自己一心软指不定这人又要得寸进尺了,于是对峙道:“你可是唐唐五皇子,说出来的话还能反悔不成。”
“我保证,不抢你被子,不占你地方,乖乖睡觉。”他抿嘴拉出一条弯钩,浅浅的酒窝异常的乖巧。
幸而莫一瑾知晓他的性格,不会被他表面乖顺的模样所欺骗。
她一反常态,单手撑着脑袋回以微笑,软糯地开口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这个人啊,从小就特别欣赏和喜欢那些信守诺言的君子。”
她故意着重了“特别”两个字。
“好的,我去睡了。”元子晋抿了抿嘴,抱着被子出去了。
莫一瑾偷笑着转过身子,闭上眼很快入了眠。
与此同时,将军府内。
莫易宏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厮,问道:“小姐出去了?”
这两个小厮正是看守后门的,其中一人回道:“回主子,大约亥时出的门。”
“没识破你们吧。”
“没有,那车夫给我们下了药后,我俩假意昏迷,一直等外面马车走远了才起来。”
“好,下去吧。”
莫易宏轻轻地叹了一口,低语道:“瑾儿,你还是选择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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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并不长,两人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就被人吵醒,莫一瑾睡眼惺忪地半撑起身子,揉了揉眼球。
窗外的天空渐渐透出一丝丝亮光,晨曦将至。
元子晋披了一件外套快步走向门口,道:“谁?”
“是我。”
莫一瑾昨晚是和衣而睡的,她低头打扮了一下睡得有些褶皱的外衣,起身绕过屏风,正巧看到昨晚的车夫入了屋。
车夫一把扯下面罩,令她吃了一惊,惊呼道:“秦公子,你怎么...”
“啊,莫姑娘早啊。”秦执一点也不见外的伸手打招呼,顺道从怀里拿出了几个热腾腾的馒头扔给元子晋。
“阿晋,你父皇派的那些侍卫可真能追,昨晚可把我累死了,搅得我一夜都没睡。”秦执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吃了一口馒头,“足足追了我两个时辰呐。”
“如今我身处险境,他们也是护我安危,毕竟外边的那些侍卫里不知有多少是想取我性命的。”
“噢,还有件事忘了说,昨儿我被那群侍卫追的烦了,去皇宫逛了一趟。”
“噢?你可真会逃。”
“皇宫地方大,我也好施展手脚,没过片刻就把他们甩掉了,顺便去了一趟仵作室。”
“发现什么了没有?”
“你还别说,我可真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说来听听。”
“我检查了那个叫馨儿的宫女身上的伤口,发现伤口周围有些微黄色粉末,用途暂时不明。”
他从胸前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元子晋打开一看,有一小撮粉末。他低眉思忖了片刻,道:“这事儿恐怕还得问问太医院的刘御医。”
“那我没辙,我虽来去自如,可我不认识宫里的人啊。”
元子晋没继续说下去,反倒是拿了一个馒头递给一旁吃惊到愣在原地的莫一瑾。
她在他俩之间来回扫视,皇宫禁地在这俩人的嘴里就像是普通的街头小巷。
“你们...早就认识?”
“噢,看我这脑子,都忘了介绍了。”秦执将最后一口肉馒头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一把搂住元子晋,道:“我俩是结拜之交,我比他大三个月,是他义哥。”
元子晋横了他一眼,道:“你不用理他。”
“所以镰州之行你是故意帮我的?”莫一瑾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呆子,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转头又质问元子晋:“还是你让他帮我的?”
秦执见她认了真,忙解释道:“诶,那你可别误会,我确实去帮那些百姓的,顺道看看他,省的他被阿猫阿狗害了都没人救。”
“我还需要你救?”元子晋不满地一抬肩,将他的手拍下,认真地对她解释:“我与他相识的事没有告诉你确实是我的不对,但我俩身份背景特殊,知道的也没几个,你是第三个知道的。”
“还有谁知道?”
“范相和雨薇,他是范相收的义子。”
“诶!”秦执刚想制止,哪想元子晋毫无保留。
他无奈地摊手道:“得了得了,这下好了,把底裤都掏出来了。莫姑娘,你可别生气,该交代的他都交代了,我还从来没见过阿晋对谁这么坦诚过。”
被秦执这么一说,她内心的不快消失殆尽,反而对方才的质问感到歉意。
这种事情,越是少一个人知道,他越是安全。
“你们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当然信你。”元子晋眉眼舒展,浅浅一笑。
秦执见他这幅模样就像见了鬼,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合时宜地打破他俩之间的浓情蜜意。
“你俩能尊敬尊敬我这个孤寡老人吗?”
“吃你的馒头吧。”元子晋又横了他一眼,“吃完了就赶紧带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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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侍卫们果然都聚在府门前清点人数,莫一瑾跟着秦执趁着这段时间从原路返回,一路马不停蹄回到了楼外楼。
在楼外楼,莫一瑾见到了她意想不到的人——莫易宏。
“哥。”她怯怯地喊了一句,坐在雅间方桌旁的莫易宏抬起头,一夜未眠的他眼角泛着红血丝。
“来了。”
秦执识趣地走了,留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她与他相视而坐,手指纠结的缠绕着腰间的束带。
“哥,对不起。我...不想回西翎了。”
莫易宏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道:“为了他,值得吗?”
“值得!”
“好,我知道了。”莫易宏起身不言多言,他很了解自己的妹妹,虽然性格温顺,但做了决定便不会再改。
莫一瑾很感激兄长为她做的一切,她使劲眨着已经泛红的双眼,咬着唇不让眼泪落下。
“哥,谢谢你尊重我的决定,在北塬万事要当心,妹妹有机会定会去看你。”
莫易宏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没事,倒是你,往后一个人,要多留个心。”
她点点头,内心最放不下的还是远在西翎的双亲。
“哥哥,替我问父亲母亲安好,女儿不孝,让他们千万不要因为我气坏了身子。”
“父亲、母亲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解释。好了,我该走了。”
莫易宏临走前告诉她,陛下已经准许她回西翎城,如今她不回去便是抗旨不遵。所以他提前找人假扮她,为避免他人怀疑,萤儿他也得带走。
至此,未来的日子,她将一个人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