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易宏看到这些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低声发问:“瑾儿,方才大皇子与我谈了你的一些事情。”
莫一瑾抓在桌沿的手有些发白,侧头回道:“哥,你有话就直说吧。”
“谈了你的......婚事。”
他继续道:“他把那符给我看过,说是你送他的。本想过了今晚与他详谈,没想到现在却弄成这个样子。我就想问问这符究竟怎么回事?”
她冷哼一声:“哥,你忘了吗?今天我曾寻过一个平安符却怎么也没寻到。现在看来,这其中有人作祟。”
堂上的太景帝侧头瞥向莫氏兄妹,仍旧不确定地提了一句:“月盈殿的人?”
身侧的皇后早想撮合这段姻缘,无奈总是寻不着机会。如今这好时机从天而降,自然不会放过。
“陛下,这不是咱们心知肚明的事儿么,如今摊开了讲也好,正巧莫将军也在。”皇后一边斟酒一边暗中提示。
太景帝看了一眼手心里的符,让身边的太监把符送过去给莫一瑾辨认。
“瑾儿,你看看这是你的吗?”
莫一瑾起身接过手,她只需看一眼那“莫”字的绣法就知是自己的,于是坦白道:“回陛下,这符是我绣的。”
此言一出,元子烨与皇后都松了一口气,倒是一旁的太景帝眉头微皱。
“既如此,易宏啊,等莫老将军身体康复后,咱们得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两人的事了。”
莫易宏起身刚想回复,却被皇后插了话:“陛下,所谓长兄如父,如今莫老将军年事已高,又受了伤,不如就让易宏代替?烨儿也这个年纪了,该给他找个贴心人照顾了。”
莫一瑾垂着脑袋还在回忆这符何时丢失的事情,皇后的话传到她耳里,越听越不对劲,这子虚乌有的事情怎么就有种马上要板上钉钉的感觉了。
她回过神正打算出声,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氛围。
“父皇,儿臣也已经成年,缺个贴心人照顾呢。”
元子晋撑着膝盖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殿前。太景帝瞥了一眼他醉意朦胧的样子,无奈地笑道:“晋儿可是喝多了,来人,扶五皇子下去休息。”
元子晋淡淡推开想要搀扶他的小太监,眉眼一挑:“父皇就如此偏爱大哥?就不问问我心中所想?”
“那你说说,你想要怎样的女子?朕给你寻觅寻觅,年后你们兄弟俩一起把事儿办了,好事成双。”太景帝半开玩笑道。
“父皇无需费心,儿臣已经有意中人了。”
莫一瑾听闻眼神不自主地朝范雨薇看了一眼,心情越发沉闷,只祈求宴席立刻结束,好让哥哥去和皇上说明白,他们兄妹俩收拾行李即刻启程。
“噢?真是奇了,往常给你安排的人你都不喜,如今是哪家小姐入了你的眼啊?”
“莫家。”
轻轻两个字,让太景帝和皇后神色瞬变。同时,引得莫家兄妹愕然。
“哪个莫家?”太景帝不死心地问道。
“万州国还能有几个莫家?”
莫一瑾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心不知不觉提到了嗓子眼,元子晋扭头迎接她的目光,眼底柔情尽显。
“莫一瑾便是我心中所念之人。”
这么坦诚布公的讲出来瞬时引得周围人低声议论,虽然这皇上的家事身为大臣不宜多嘴,但忍不住大家都有颗好奇的心,假意互相敬酒保持氛围祥和,实则都在偷偷关注着这边的局势。
元子烨恶狠狠地拽过他的衣服,道:“瑾儿送我这符已经是表明了心意,五弟你要夺人所好吗?”
“是这样吗?”元子晋无视他,继续看向莫一瑾,眼中满含威胁与压迫。
虽然看似是他被人钳制,但莫一瑾敢保证,只要她一点头,他眼底的杀意就难以继续遮掩了。
此刻,莫易宏挡在莫一瑾面前,恭敬地俯身开口:“陛下,此物确实出自令妹之手,不过她早已给了我,要我带在身上保平安。之前不慎遗落,没想到却在大皇子这,闹了这么一场乌龙,是臣的错,还请皇上恕罪!”
“那你方才怎么不说!”元子烨的“方才”意指他俩私下交流时。
但莫易宏拿过莫一瑾手里的符,装作没听懂地回道:“这符自打丢失后,我也是第一次见。”
“这…”元子烨焦急地松开元子晋的衣服,朝太景帝看去。
“好了,夜深了,酒虽然要喝的尽兴,但也不能过于贪杯。在座各位还是要懂得什么叫’恰如其分’,免得说错话惹祸上身,今天就到这吧。”
太景帝虽面带笑意,但其中的话意却让众人缄默。底下的一票听众看客们收起耳朵,闭紧嘴巴,在太景帝离席后立马启程各奔东西,生怕一个不小心摊上事。
宴会结束后,莫易宏拉着莫一瑾往外走。两人上了马车,只听莫易宏低声道:“出宫。”
莫一瑾抓着他的胳膊,担忧道:“哥,皇上没准我出宫。”
“以前不得已,如今再没有理由让你一个人待在那里了,而且你一个人在宫里我总是不放心。”
“可我的东西都在月盈殿里。”
“你殿里的那些东西若无重要的就不要了,你要什么东西尽管说,我命人再给你置办一套。”
“倒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就是有块玉我很喜欢,舍不得丢。”
莫一瑾口中的那块玉正是之前元子晋送她的,时至今日,她才明白那人的小心思,难怪当初非要拿半块玉做抵偿。
思及此,她浅浅地笑了。莫易宏看她这留恋的眼神,直言道:“若是不舍,改明儿我命人给你拿回来便是。”
“吁!”外头的车夫突然停下,敲了敲车门:“将军。”
莫易宏推开车门,看到一辆马车横亘在他们面前,透过车窗隐约看见元子晋端坐在里面。
莫一瑾明显感受到身边之人隐隐的怒气,他握紧拳头道:“瑾儿,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跳下马车,直接跃上了对面那辆车。
听到动静的元子晋睁开了双眼,感受到了来人的怒气,但他依旧不为所动,反而将小矮桌上的醒酒茶斟了一杯放在莫易宏面前。
莫易宏冷笑道:“看来五皇子酒醒了?”
“没醉何来醒?”
“我看你是醉的不轻,全然忘记了当初的约定!”莫易宏握拳的手重重地敲在桌面上,杯子里的水震了一半出来。
“我答应过你会护她周全,不让皇后对她下手,如今我都做到了,你怎么反倒职责我了。”元子晋无辜地口吻让莫易宏心里直骂小人之流。
“我让你护着她别让皇后等人下手,不是让你对她下手!你居然……”越说越气,惹得莫易宏好一阵大喘气加深呼吸来平复心情。
“你现在就是在把她推向风口浪尖!”
“那时的情景我能怎么办?任由父皇下令成全他俩的婚事吗?我想这也不是你愿意看到的吧。”
“那你也不能以这种方式替她脱困吧?如今让她陷于你俩之间就更难回西翎了。”
“我当初只与你约定保她平安,可没说帮她回去。”
“你!难道你还真心喜欢我妹子不成。”
“没错!”
莫易宏本以为元子晋只是喝多了酒,随口说说,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敢借着酒劲吐了真言,顿时感觉自己从小到大保护好的小花朵被猪给拱了。
“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总之我会带她回西翎城。”
元子晋眼神有片刻落寞,舔了舔干涸的嘴角,忍不住又喝了一杯醒酒茶,捏着空茶杯的手默默收紧。
“你放心,我会助你们回西翎城。”
莫易宏心中满是讶异,此人好像又没有他心中所想的那般无耻,心中升起了一丝方才骂他小人的愧疚。
“你有什么计划?”
“那送符之事明显有人移花接木,很有可能是皇后的人,我来暗中调查。另外皇后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定然要在父皇枕边吹耳旁风,让莫一瑾与元子烨成婚,你这几日要多去我父皇面前走动,务必把这想法给断了。”
“这个我自然知晓。”
------
自那日跟着莫易宏出宫,莫一瑾心里忐忑了许久,可是却无事发生。新年很快就来临了,她与哥哥在太景帝赏赐的将军府中守着岁跨了年。
年后第一天,莫一瑾上街游玩,在一家茶馆里偶然听到对桌在谈论五皇子今日要出宫搬进晋王府的事。
自那日宴会后,她虽然在宫外活的逍遥自在,但夜深人静时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她在宫里的画面,大部分的画面里总是有元子晋的身影。
握着茶杯的手停滞了一会,她起身离开。刚回到将军府大门口就看到莫易宏急匆匆往外赶,她喊道:“哥,你去哪?”
莫易宏看到她后神色一顿,“噢,今天五皇子入府,邀我过去一聚。”
“我可以去吗?”
莫易宏犯了难,袖中的请帖里正是因为有莫一瑾的名字,所以他才趁她不在,想早早去送个礼了事。
“这…他没请你。”
莫一瑾上前索要:“是吗?请帖呢,给我看看。”
“好了好了,上车吧。”
两人一同来到晋王府邸,一下马车就有小厮过来引路。他的乔迁之喜并没有邀请很多人,看上去有些清冷。
莫一瑾越往里走越觉得有些眼熟,但又说不出来。前面的小厮停了下来转身道:“将军,前厅都是些大臣官员,女眷都在雅间,不如让莫姑娘先移步雅间吃些茶点。”
“哥哥你先去把礼送了,我在雅间等你。”
莫一瑾由候在一旁的丫鬟带到了一间僻静的书房中,她左右张望,有些不解地问身后的丫鬟:“这是雅间吗?我怎么看着像是书房。”
“这是我的书房。”
听到声音,莫一瑾往后一瞧,哪还有半个丫鬟的影子,只有元子晋一人靠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