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任凭北风呼啸而过也吹不走大街小巷的年味。
因刘御医和范相暗中相助,镰州之行出了好几个为人乐道的小故事。
什么五殿下力排众议,以独特的见解解决镰州之乱。什么五殿下乃天降福星,香囊阴差阳错成为重要药引等等。
太景帝听后龙颜大喜,下了一道旨。特意命工部在万州城挑选一处繁华之地建造晋王府,年后交工。
正当大家羡慕议论之时,元子晋却求见太景帝,要求换一处府邸,最终定在了距离楼外楼仅隔三条街的一条宽阔平坦的大街边,偏离闹市,隔绝喧嚣。
并且,元子晋还特意画了一张图,要求工部按照他的想法建造。
太景帝见他对此事十分上心,又有自己的主意,也就应允了,命工部一切遵照五殿下的想法来办事。
临近除夕,学堂放了假。元子晋便抽时间每日去监几个时辰的工。
今日去的较晚,回来时天都黑了。一路风尘仆仆的回到九韶宫,要不是身边的小太监提醒,他都不知道明日便是除夕了。
晚膳后特意留住了众人,把准备好的赏银分发下去,这是每年的惯例,但今年比往年明显多了不少。
众人叩谢拜退,唯独馨儿还在原地,元子晋抬起双眸慢腾腾地发问:“何事?”
馨儿兀自低着头内心纠结,摸着怀中被她确认翻看过无数次的那个崭新的香囊,陡然抽了出来双手递上,张口结舌道:“殿下,这是…奴婢亲手做的,送给您……”
元子晋只是不咸不淡地“噢”了一声,但并没有接手。
看到那上面绣了一对鸳鸯后,立马板着一张冷脸道:“心意领了,退下吧!”
馨儿的手一抖,抬起头不甘道:“这是奴婢费了好几晚心思做的,殿下…”
“同样的话本王不想重复第二遍。”
馨儿突然大胆了起来,伏在元子晋的膝上,诱惑道:“殿下,这香囊的味道你一定喜欢。”
然后双手一递,那幽幽的香味钻入他的鼻间令人有些恍惚,他回过神,嫌恶地挥开。
可馨儿却直接起身大胆地跨坐在他身上,元子晋捏着她的肩膀,不自觉地喘着粗气道:“你在干什么!”
馨儿抽掉发簪,整个人半趴在他的身上,轻声道:“我想让您快乐,殿下。”
元子晋知道此刻应该推开她,但体内莫名窜出一股火,从腹部一直延伸到他的脖颈,灼烧着他的身体。
就在馨儿想将头凑过去在他耳边吹气时,他忍着不适和仅存的理智起身将她推在地上,三步并做两步按了一下书柜边的暗格。
一瞬间,不知从何处出现几个带着半张面具的人出现在屋内,一剑抵在馨儿的肩上。
元子晋单手撑在桌案前,一面具男上前查看,道:“主子你没事吧?”
他转过头眯着眼,指着馨儿道:“搜她身。”
面具男得令,不消片刻就搜到一个小白瓶,元子晋拔开塞头,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药丸,他想也不想就吞了下去。
“主子!”
“没事。”他抬手制止。
馨儿佩服他的勇气,同时也不解:“殿下就不怕这是毒药?”
发现体内的余热渐渐散去,他松了口气,一把抹掉额前的汗。
“本王仅闻了一下就有如此效果,而你随身携带它却不受影响,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事先吃了解药。其次,你用这种手段想与本王共度春宵,没道理随身带瓶毒药。”
“呵,殿下果然厉害。”馨儿鼓了鼓掌,仰着头道:“只是,能给奴婢一个理由吗?”
她如此忠心于他,心甘情愿追随他,陪伴他,献出她的全部,为何他就从来不曾正视过她,哪怕一眼!
“理由?”元子晋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人退下,眼底依稀残留着几分冷意。
“我不管你是父皇的人也好,皇后的人也罢,再警告你一遍,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事。否则,打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馨儿跪在地上,坦然道:“是,奴婢之前是皇后的人,包括来到九韶宫,也是娘娘安插在这的眼线。可是殿下,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奴婢从没有背叛过您!从未透露过您的任何行踪!”
元子晋看着她那张确实有几分姿色的脸庞,陡然闷笑了声,满眼鄙夷道:“上次你有意污蔑莫一瑾一事也是对天发誓,可见这算不得数。”
馨儿瞪大了眼睛愣了片刻,看清他眼底的薄情后终于醒悟,往后一晃跌坐在地上自嘲地笑了。
“原来如此。”
看她有些癫狂的模样,元子晋冷哼一声,刚想喊人却被馨儿抢先一步,道:“只是可惜了…”
她没有接下去,媚眼如丝地盯着他,想勾起他的好奇心。
他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反问道:“趁本王还剩仅存的一点耐心,最好有话快说。”
“莫一瑾终究不会是你的!”
元子晋大步向前,俯身直接掐住她的脖子,使了狠劲。
“你再说一遍!”
馨儿死命地扒着他的手,可就像一块硬铁,纹丝不动。
她大张着嘴巴只能发出嘶哑的呻.吟,脸迅速涨的通红。
候在门外的太监总管闻声推了房门进来,他才回了神,手上力道没有加重但也没有减轻,就这么吊着她。
他横了那总管一眼,那人立马低着头退了出去,顺带着掩上门。
馨儿心想反正就是一死,仰着脑袋艰难地开口:“就凭莫家…与中宫的关系,联姻只是…只是早晚的事,咳咳……”
元子晋松了手,轻声道:“继续。”
馨儿喘着粗气,揉了揉被捏出红印的脖子,邪笑道:“一旦联姻,那太子之位自然是大殿下的囊中之物。所以,殿下您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噢?”元子晋故作惊讶地往后一倾,随即冷笑道:“小小一个宫女也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本王对莫一瑾的心思岂是你能置喙的!不过你放心,有一点本王可以成全你。”
馨儿明知道他对她已是厌恶至极,但还是贪恋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合上双眼静静地等死。
元子晋撑着下颚淡淡地打量着她:“唔,就这么杀了你倒可惜了这脸蛋。诶,你听说过春风楼吗?本王觉得这风月之地倒是十分适合你。”
馨儿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生不如死的惩罚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终于忍不住讨饶道:“殿下!殿下奴婢知错了,别…别这样对我,殿下!”
“来人,带下去!”
值夜的太监总管领了另外两个小太监入了门,将馨儿拖了出去,太监总管上前探问:“殿下,此人如何处置?”
“关在柴房里饿几天。”
“是。”
馨儿缩在柴房的一角,整个屋子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冷风嗖嗖地透过门缝打在她身上,冻的她直哆嗦。
突然,黑暗中想起了一个声音。
“想出去吗?”
“谁!谁在那边?”馨儿慌乱无助,只能不断往后撤退直至靠在墙上退无可退。
“馨儿姑娘真是健忘,已经不认得奴才了吗?”
那声音不正是之前帮她的小太监吗?她有些激动,一手撑在地上,另一手在空中挥舞:“公公?您在哪?您快救救我吧。”
“救你出去当然可以,不过我家主子向来不喜欢管闲事。”
“我…我可以,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她跪在地上双手握拳放下胸前,“只要能救我出去。”
“很简单,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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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天,莫易宏领着军队入了万州城。得到消息的莫一瑾欣喜万分,连午睡都忘了,只眼巴巴地盯着门外就怕错过了他的身影。
“小姐,公子此刻还在陛下那述职呢,没这么快过来。”
萤儿催她去休息一会,却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又等了片刻,她难忍心中的焦躁,一拍桌子道:“我哥怎么还不来?索性我去找他得了!”
萤儿急忙拦下她:“小姐,公子办完了事肯定第一时间来咱们这的,您就耐心地等等吧。你这一过去万一打扰到陛下,惹得龙颜大怒可怎么办?”
莫一瑾皱着眉撇了撇嘴,叉着腰在房间踱步。一直等到太阳西沉,她才终于看到那道熟悉的人影,迎着夕阳朝她走来。
“哥!”她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中。
他已经卸了铠甲,换作平常打扮,数月未见,眉眼间又多了几分英气。
他拍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原以为数月未见你长大了,没想到还是这般孩子气。”
她锤了一下,不满道:“你也知道这么久没见我了!起初还有信,后来干脆连信都不寄了,要不是我那晚……”
“咳咳,外头冷,咱们进去说。”
幸而莫易宏及时岔开,否则她就说漏嘴了。她吐了吐舌头松开抱着他的双手,改成挽着他的胳膊拉他入了殿内。
“萤儿,赶紧上点心和茶。”
“不用了,今晚陛下特设宴款待,咱们过一会就走。”
“啊!”莫一瑾一拍脑袋,“我忘了,我还没洗漱打扮呢!”
莫易宏无奈地笑了,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门,道:“那还不快去!臭丫头。”
“那哥你等我一下,等我啊!”她急匆匆地拉着萤儿回了寝殿,“快,萤儿,快帮我弄一下。”
“小姐,你别急,诶诶,这反了,反了……”
一阵手忙脚乱后,莫一瑾总算打扮好了,望了一眼镜中的俏佳人,玉骨冰肌、风姿绰约。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萤儿拿起一个香囊系在她的腰间。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与馨儿一起做的那个香囊,那其实是个平安福,做的时候就想着等莫易宏凯旋归来时,送给他。
可如今,她却找不到了。
“瑾儿,时辰快到了,你在磨蹭什么呢?”门外莫易宏扣门提醒。
“噢!来了。”她扭头喊了一句,再次翻了一遍梳妆台,确实没有。
她边往外走边挠了挠头,她印象中是放在那里没错啊。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
“我绣的平安福不见了。”
“不就是个平安福么,不见就不见了。”莫易宏毫不在意。
莫一瑾苦着脸,嘟囔道:“本来打算让你带着保平安的,如今却找不到了!”
“我家瑾儿手这么巧,丢了就再绣一个。不,你绣几个哥就带几个,行不行?”
“那我给你绣一圈你也带吗?”莫一瑾被他逗笑。
“带!”
“你乐意带我还不乐意绣呢!这么多,岂不累死我?”
两人就这么吵吵嚷嚷地走了一路。
与此同时,正打算出门去宫里的元子烨还没踏上马车,就被随从喊住。
“主子!有人送了个东西过来。”
“谁送过来的?”
“那人不认识,只说这是月盈殿的主子托她送过来的。”
元子烨拿起随从递上来的一个平安福,往后一翻,右下角绣了一个“莫”字。
他嘴角轻勾,精明一笑,默默地把它佩戴在腰间。
“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