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策转过身,目光凛凛。
殿外的阳光透过雕窗穿进来,正打在角落里的青花龙纹缠枝花瓶上,使得那龙栩栩如生,仿佛被画上了眼睛。
“是小福公公。”
谢旻之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殿中所有人听清楚。
闻声,楚策眉头紧蹙,似在回忆这位小福公公是谁。
“人抓住了吗?”
他记起来了,小福公公是索公公的干儿子,还是荀太后做主替索公公认下的。
“正在殿外等候陛下召见。”
小福公公很快被带上来。
他身上着的并非是宫中宦臣着的衣袍,而是大理寺看守侍卫的服装。原来他之所以能过混进大理寺,是因为这一身衣服。
楚策重新坐下,他的目光落在被五花大绑的小福公公身上,不含半点情绪。
“你为什么要杀索公公?”
楚策发了话。
索公公的死不明不白,荀太后一而再再而三要证据,他总得给荀太后一个合理的交代。
小福公公听见楚策发问,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陛下明鉴,义父不是奴才杀的,奴才去大理寺看他,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
小福公公说话的声音也在抖,只有在提到“太后娘娘”四个字时,语气稍稍定了定。
他话音落地,楚策面上随即凝起薄怒。
“放肆,你可知诬陷太后是什么罪名?”
楚策声调下沉,笑意之中藏了讥诮。
他纵使是与荀太后不合,也不会信小福公公这漏洞百出的挑拨离间。
“陛下恕罪,您就是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在您的面前胡说八道。奴才去大理寺,真的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
小福公公把头重重磕在地上,额头很快出了血。
他的言语动作,看起来倒有两分真诚。
楚策沉下眼。
“荀长妄,你去请示太后,问问是否有此事。”
楚策发话。
小福公公到底是不是荀太后派去大理寺的人,一问便知。
“是,臣遵旨。”
荀长妄离开前,眼神往地上的小福公公身上扫了一眼。不带任何的情绪,那目光倒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小福公公身上一寒。
“先押下去。”
楚策摆摆手,他不想再看到小福公公。
小福公公被带了下去。
“谢大人,你可还查到了什么?”
楚策重新把目光看向谢旻之,他让大理寺的人去调查索公公,想听的可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一个索公公而已,死了便死了。
重要的是他死后留下的东西。
“回禀陛下,臣等奉旨搜查索公公的房间时,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些信件。”
谢旻之如实道。
随即,他将那些信件从袖中取了出来。
“呈上来。”
楚策疑惑着接过信件,在他的记忆中,索公公一直侍奉荀太后一心一意,他房间里为何会有见不得人的信件?
索公公与荀太后,可没有需要通信的地方。
信封被拆开,一些家常的问候。
上方既没有提到任何的名字,也未曾有地址。
不像是长途跋涉的来信,却像是手书。
楚策看着信上的字迹陷入沉思。
他总觉得信上的字迹熟悉,但是他又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字迹。
能和索公公通信的人……都会是谁呢?
“可还有查到什么?”
楚策找不到头绪,继续追问谢旻之。
“臣等还在索公公的房间里搜出了通行玉令。”
谢旻之再次将玉珏呈上。
原本索公公作为荀太后身边的心腹,身上有通行玉令并不稀奇,可怪就怪在,荀太后身边负责出宫采买办事的人,一向都是女官。
之前是陆挽君,后来是杨琼华。
索公公并不在荀太后安排出宫的人选之中。
那么,索公公身上的通行玉令是哪里来的?
楚策拿着谢旻之呈上来的通行玉令观看,上面刻的是如意结,宫中惯用的样式,没什么稀奇特点。
索公公作为荀太后的心腹,身上又怎么会有别宫的人给他通行玉令?
这不禁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来人,去查宫中所有通行玉令的来历。”
要想找到索公公身上的通行玉令是谁给的并不难,只是需要浪费些时间罢了。
长寿宫。
刚送走陆挽君,荀长妄没一会儿就上了门。
“长妄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荀长妄行了个大礼,他在荀太后面前一向乖觉。
“起来,怎么突然到哀家这里来了?”
荀太后让他起身。
她知道荀长妄最近在奉楚策的命令查索公公的事情,其实之所以楚策会让荀长妄跟着查,最重要的一点是堵荀太后这边的口。
不论荀长妄最后查出来的结果会是什么,荀太后这罪也怪不到楚策身上去。
楚策在为了堵荀太后嘴这上面,可谓是煞费苦心。
“回禀太后娘娘,臣在大理寺带回来了一个宫里的公公,他说他是您派他去的大理寺。”
荀长妄在这里留了一个心眼,他并没有直接交代自己是被楚策派来问话的,而是说他自己在大理寺抓到了一个人,直接来问太后娘娘的意思。
“小福子?”
荀太后诧异道。
“哀家派小福公公去大理寺见索公公,想让他不必担心,哀家自有办法将他救出来。”
荀太后敢作敢当。
她话音落下,荀长妄脸色一凛。
“回禀太后娘娘,索公公畏罪自杀,其中发现了小福公公动了手。”
荀长妄语气克制,他猜想荀太后也料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不可能!小福子是索公公的义子,他怎么会对索公公动手?”
荀太后皱起眉,她并不信。
这叫她怎么去相信?
小福公公是索公公一手培养起来的接班人,日后他百年之后小福子要替他扫灵烧纸的,他怎么会对索公公动手?
荀长妄将荀太后的表现尽收眼底。
“大理寺的仵作在索公公头上找到了小福公公留下的指甲印迹。”
荀长妄语气越发恭敬。
实情摆在眼前,他不过是转述事实的传声筒罢了。
荀太后闻言,瞳孔睁大,似是惊讶。
“他人呢?哀家要亲自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