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说吧。”
荀太后不着痕迹抚去裘上的绒,淡淡道。
她对逍遥伯倒是熟悉,但是他这第三子,还真是没听说过。
“回禀太后,胡大人是前年探花郎,听说他貌比前朝潘安,文比宋玉,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索公公脸上笑出褶子,他谄媚的笑容很有分寸,不会让上位者觉得讨厌,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种独特的技术。
“是吗?”
荀太后凉凉一笑。
索公公从这笑中听出了不同意味来。
他又抬起头,笑呵呵道:“不过老奴听说这位三爷的身份有待商酌。”
在这宫中做奴才的,最讲究的就是个消息通透,想要在主子面前得脸,就得什么都该知道些。还得把主子说开心咯!
“什么意思?”
荀太后眼神动了动。
“老奴听有人说这位三爷,并不是逍遥伯夫人的孩子,而是逍遥伯外面的外室生的。”
索公公结合着自己知道的消息猜测着说。
胡远明的身份闹剧最热闹的时候是在前年,他刚被楚策点为探花郎。
当时官场之上知道他的人寥寥无几,还以为他只是南方某个不出名的犄角旮旯冒出来的读书人,谁知有人竟然在他游街之后亲眼目睹他回到了逍遥伯府。
本来一个读书人进逍遥伯府也没什么问题,或许是逍遥伯门下养的书生。
谁知第二日上朝,有听到风声的官员以玩笑方式询问逍遥伯新科探花胡远明可是他为府中小姐榜下新捉的贵婿,谁知逍遥伯听了哈哈大笑,说胡远明是他不孝子。
这一番话一下子让朝中不少官员大吃一惊,逍遥伯夫人生的全是女儿,而妾室生的也都是女儿,胡远明是逍遥伯的儿子,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逍遥伯大抵也知道说胡远明是他私生子,外室替他生的颜面无光,于是撒谎说胡远明是他和正夫人年轻时候生的孩子,只可惜这孩子一出生就被道士带走了,也是才回到京城。
这番解释众人自是不信,但俗语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也只当乐子听一听,旁的一概不信。
不过胡远明是外室生的消息,不知怎么传着传着就传出去了。
“外室生的?”
荀太后蹙起眉。
“是。”
索公公觑着荀太后面上的惊讶,小心翼翼答她的话。
“娘娘怎么突然想起问胡大人?”
索公公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又开口问。
荀太后幽幽的目光落到索公公身上时,他又觉得自己多嘴了。
“索公公,在宫里那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好奇?”
荀太后嗤笑一声。
“奴才该死。”
索公公跪下去,暗暗叫苦不迭。
荀太后这奇怪的脾气还真是一天比一天怪!
“滚出去。”
荀太后不想在看见索公公,她总觉得心烦意乱。
“是,奴才告退。”
索公公垂头丧气赶忙出殿。
殿中荀太后面无表情,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气息幽幽往房梁上面爬。
陆挽君刚一进府,就被明月姑娘的人拉了去。
“王妃娘娘,您一定要救救明月姑娘,她再跪下去真的会死的。”
在前方负责带路的小丫头满脸是泪,一提起明月那眼泪水就跟泄洪似的。
“她到底怎么了?”
陆挽君沉着张脸,明月身边的丫鬟蠢笨得很,一早就来门口等着,等到见到了人,又不肯说清楚明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一个劲儿要让陆挽君救一救明月。
“文靖夫人来了!”
小丫鬟终于吐出一个名字。
陆挽君脚步倏地停下。
“回去。”
她转过身,不再往明月所在的梅园走。
小丫鬟突然拉住陆挽君的手。
“王妃娘娘,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小丫鬟不知自己说错了那句话,竟惹得陆挽君半路改变主意。
长素也觉得奇怪。
“文靖夫人罚你家主子跪就好好跪着。”
陆挽君看也不看小丫鬟,直接道。
话音落下,她不再往梅园走半步,立刻迈着大步往惊春园方向走。
长素同情地看一眼小丫鬟,说道:“王妃娘娘决定了的事情不会再改变,你还是赶快回去照顾你家姑娘吧。”
长素交代完小姑娘,很快又跑上去追上陆挽君。
“姑姑,你等等我。”
梅园。
文靖夫人看着独自回来的丫鬟脸上神色讳莫如深,她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明月,终于对着身边的沈嬷嬷说了句:“扶她起来。”
沈嬷嬷应是,去扶地上的明月。
明月结结实实在地上跪了半个时辰,此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月,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文靖夫人走近被沈嬷嬷扶住的明月面前,低声在她耳边说。
明月艰难地点点头,用同样小的语气回:“明月定不会辜负老夫人所托。”
文靖夫人这才点点头。
“行了,既然她回来了,那咱们就走吧。”
文靖夫人冷笑一声,率先迈步离开梅园。
她离开的消息传到惊春园时,长素正在替陆挽君卸妆。
“你说文靖夫人已经走了?”
陆挽君坐着不能动,眼睛只能看见铜镜中的自己与长素在她头上不断拆卸珠鬟的手,而回话的别枝站在其身后几步远。
“回禀娘娘,文靖夫人刚刚离开。”
陆挽君颔首。
“以明月的名义立刻出门请大夫。”
陆挽君看着从头上取下来的如意钗,出口吩咐。
别枝拧起眉:“王妃娘娘,为何要给她请大夫?不如等她……”
自生自灭她一个做奴婢的说不出口,因为一出口旁人就会说她心肠歹毒,连一个没出生的婴儿都容不下。
然而事实上,陆挽君还真是容不下旁人的孩子。
“去请就是,何必多嘴?”
长素又拿出了教训人的派头,在陆挽君还没表态之前率先替她收拾了别枝。
别枝见陆挽君不再开口,福了福身立刻出门。
“姑姑,奴婢觉得别枝这几日好像总是有问题。”
长素这些日子对别枝总是有这里的讨厌,那里的厌恶。
陆挽君亲手把簪子拿下来。
“她怎么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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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