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饺子归家面,滕老头的老伴听说庄呈刚回来,不一会就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卤肉面。
用料很足,上面码了一层厚厚的卤牛肉,再细细地撒上一层香葱碎,差点没把众人的馋虫勾出来。
吃到最后,庄呈还从碗里翻出一个荷包蛋。
美滋滋地咬了一口,呵,还是糖心的。
“对了,那片子怎么样?上次我听你说获奖了?”
庄呈指的,自然是《那人那山那狗》。
那时候庄呈正拍《鬼子来了》,舍不得离开,参展的时候也就没去。
“嗯,湘南的‘五个一’工程奖,上海影评人协会、还有五月份举办的京城大学生电影节,这几个都有斩获。”
“可以啊,票房怎么样。”
庄呈语气有些激动。
这是他拍的第一部电影,虽说那时的演技还有些稚嫩,但庄呈对这部片子还是抱有一定期待。
就像广大高考学子的父母一样,虽说自己的孩子平日里什么德行心里都明白,但到了放榜的那一刻,心里还是会多多少少有些激动。
“不咋地,内陆的院线不愿意收,康哥想了想,索性打包卖给了六公主。四十八万。”提起票房,霍建起脸上就没了那意气风发的模样,道:“至于国外那些代理权什么的,现在还不好说。”
他话说得轻松,但脸色依旧有些不大好看。
这是部文艺片。
不同于市面流行的那些剧情跌宕起伏的商业片,文艺片的受众很小,成绩不好,这也是一开始几人所预想到的。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差罢了。
毕竟是自己的一番心血,此时不被大众所看好,内心难免会有些挫败感。
他口中的康哥,就是时任潇湘制片厂厂长的康建民。
这人庄呈也见过,年龄和霍建起差不多,五五年的,个子不高,但眼睛很有神。
说到这,酒桌上的气氛也有些沉重,滕老头沉吟了一下,解围道:“文艺片嘛,回头再去各个电影节上走一圈,代理权还能卖不出去。再说了,这片子本来就是上面支持拍摄,就算赔了,这黑锅也落不到你头上,吃菜吃菜。”
几个人在滕老头家吃了一顿便饭,庄呈下午有事,也就没多喝酒,只是简简单单陪了两杯。
临走的时候,霍建起听说俩人要去福利院,还准备跟着一块去,却被滕老头拦了下来。
等俩人出了门,滕老头这才鄙夷地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小庄刚回来,小两口正如胶似漆的时候,你一个大老爷们去凑什么热闹。”
霍建起两手一摊,道:“我没想那么多,就寻思着,反正也没事,索性一块去转转。”
“转个屁,我看你就是诚心的。”
老头撩开窗帘,侧身往窗外看去。
马路旁,小丫头挽着庄呈的胳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看着俩人那甜蜜的模样,滕老头叹了口气,一脸怒其不争地模样,带着些质问道。
“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都喜欢比自己小的?”
在《那人》剧组里,他还是挺看好庄呈和陈好两个人的,虽说往日里交集不多,但那小眼神碰到一块的时候,还真带着一股子纯情男女的骚劲儿。
就是那种,你追我跑,你跑我追的模样。
陈好作为他的学生,老头子还想着找机会撮合一下。
现在倒好,什么都晚了。
另一头,霍建起满脸无辜地摇了摇头:“我哪知道,我孩子都十岁了。”
…………
人的一生,总会多多少少生出一些变故,而随着这些变故的到来,人的性格才会变得千奇百怪。
就像是锅灶旁的各种调味料一样,有的人浑身充满了恋爱的酸臭。有的,则充满了苦涩与悲伤。
再次见到小黄袅的时候,庄呈感觉对方的变化很大。
福利院的伙食不错,小黄袅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虽说现在身子还有些单薄,但个子也高挑了许多,就连皮肤也变得白皙了一些。
此时穿着一件碎花裙,裙子有些大,而且样式也比较老旧。脚下穿着一双莹白色的凉鞋,此时站在院里,也有了大女孩那亭亭玉立的模样。
也许是为了方便打理,小黄袅留着齐耳短发,上面别着一个Kitty猫的发卡。微风吹过,裙角与发梢同时在风中飘荡。
庭院里的风还在吹荡,渐渐有些大了,像个调皮的坏小子,不停扯动着姑娘们的裙摆,还在留恋刚逝去的春光。
她身形还是有些瘦,碎花裙在她身后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整个人却依旧屹立在风中,像个柔柔弱弱的小草,倔强、干净,却又百折不挠。
当然,庄呈所指的变化,不仅仅是外貌上。
小黄袅刚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只受惊的小鹿,稍有些风吹草动便会瑟缩成一团,那双大眼睛里永远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与悲伤。
而现在,黄袅则变得自信了许多,原本如深潭般幽寂的双眼中也重新绽放出了光芒,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渴望。
最重要的是,小黄袅不像是之前那样一直缠着庄呈,反而跟小丫头比较亲近。
看着小黄袅的变化,庄呈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感慨。
女儿长大了啊。
感叹到一半,庄呈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态好像有点不对劲。
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可整天怎么还是跟个老头子一样。
惯性思维要不得啊。
“庄呈,你在那干嘛呢。”
丫头正拽着小黄袅的手说着悄悄话,刚回头,就看见自己的男朋友站在那发呆。
刚想发火,便被旁边的小黄袅拽住。
“茜茜姐,庄哥刚从组里回来,让他静一静吧,咱们说咱们的。”
小黄袅说话柔柔地,尾音却不拖沓,一听就知道是一个有主见的小丫头、
庭院的风大了,把那两颗银杏树拽地哗哗作响。
此时已经不适合谈话,小黄袅索性带着两人前往自己的宿舍。
在路过走廊的时候,布满涂鸦的墙壁又增添了许多。
庄呈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孩子们的画作,却突然在墙上看到一副有意思的画作。
线条跟其他孩子画的一样,简单到极致,只是用黑色的画笔在上面勾勒出两个人型。
稍矮一些的梳着长发,怀里抱着一只简陋的芭比娃娃,一只小手高高伸出,牢牢地牵住身旁男人的手。
另一边,男人梳着《那人》剧组时的齐眉短发,右手举着奖杯,眼神却落在了身旁的小女孩身上。
在
这幅画的名字则叫做。
“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