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机构老师出来，梨子问崔文斌：“爸爸，你让我应届出国是要我分手的意思吗？”
崔文斌下意识就去看林雪，哪是他两面三刀口不应心？是家里有魔鬼好吧！
“不是这意思。”崔文斌笑呵呵。
许是梨子表情太严肃看着像责怪，再加上刚才面试时机构老师话里话外劝他们别好高骛远，花钱给孩子镀金听着好听就行。林雪当时就很生气，无奈她不太了解国外大学，再看梨子呢，一点主见没有的样子，问什么都说还没想过没想好。
感情满脑子想边原呢？
“怎么跟你爸说话呢？谁逼你分手了？”
梨子愣住，崔文斌连忙拉妻子，林雪脾气上来，甩开丈夫走到梨子面前：“崔黎，你是为了什么找实习的？是不是为了留学？当初你怎么跟我们保证的？”
梨子反驳：“我又不是先喜欢边原才去他公司实习的，是在接触中产生的好感。再说我并没有忘记留学的事啊。”
林雪一句话就把梨子问住了。
“这个暑假你学习了吗？”
梨子无言以对，又羞愧又委屈地渗出了眼泪。
林雪见她这样更是来气。
“你说你找工作要确定你未来的奋斗目标，结果只是找了个男朋友。”
“别说了！”崔文斌看不下去了，带着闹别扭的妻女回家。
梨子一路都在掉眼泪，林雪脸色也不好看，母女俩还是第一次吵架。
开车的崔文斌唉声叹气，又心疼闺女又不敢跟妻子叫板。
快到家时，林雪忍不住说：“没人逼你分手，你找的男朋友挺优秀，人家高中就考上师大附中了，你那一届也就两个人考上师大附。人家学历重本没继续往上读那是因为创业了。当然这些事不用我跟你说，你都知道，他要不优秀也吸引不了你。可是小黎，你光看到人家的优秀，就没想过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吗？他今天看你哪哪都好，日子久了，人家的事业越做越大，你要不要迎头赶上呢？”
“差不多得了啊。”崔文斌警告妻子。
林雪白他一眼扭过头去。
其实她也委屈，这个家终归还是她当坏人。
梨子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别人家孩子”对比教育，多少有点难受，可她不能委屈，事实是她自己不上进。别说边原，就是王嘉莉，人家高中三年一边玩弄朋友一边学习，也考上211了。只有她自己仗着父母疼爱肆无忌惮浪费人生。
想到王嘉莉，梨子理解妈妈的生气了。
“对不起妈妈，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我会好好学习的。”
林雪回头看她满眼泪水，又开始心疼。
她正想安慰，崔文斌一脚刹停了车下去，从后门拉上闺女走了。
走之前还冲林雪哼哼。
“自己回去吧你！”
*
DQ冰激凌店内，崔文斌和梨子一人一个冰激凌靠窗而坐。
“你的不好吃吗？”崔文斌问。
“好吃。”
崔文斌拿起手机拍下发朋友圈：天儿热吃点冰的，女儿给我点的，好吃/赞。
“你小时候，妈妈生气了，咱俩就来这吃冰激凌。”
梨子抬眼：“爸爸，那都是你把妈妈惹生气的。”
崔文斌：“不管谁惹的，那你不得陪我吗？”
梨子被逗笑。
崔文斌见她笑了，说正题。
“闺女啊，让你早点出国是我和妈妈商量的。我们确实有考虑谈恋爱对你的影响，但我们不是要你分手。”
“我和妈妈是觉得，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上学这事不光是学费的问题。人的学习能力会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再一个，一旦你脱离了学生身份，坚持了十几年的学习习惯被中断，再想重新找回学生时期的状态就比较困难了。”
“人呢每个年龄阶段都得有侧重点，20岁正是学习黄金期，错过这个阶段，同样难度的知识你就得花双倍三倍的精力去学，很浪费时间。”
梨子若有所思：“我知道了，回去我好好看看材料，选一个学校吧。”
“唉！这就对了！有个名人不是说过吗？上学要趁早。”
梨子纠正：“爸爸，那是张爱玲说的，人家的原话是出名要趁早！”
崔文斌装傻：“张爱玲是娱乐圈哪个老师？”
梨子笑得不行：“张爱玲是享誉国际的著名大作家啦！写过《半生缘》！”
崔文斌舔一口冰激凌，一脸瞧不上：“跟她没关系。我这话也是大文豪说的，鲁迅！人家怕你们这些年轻后生记不住，都刻在书桌上了。”
“哈哈哈鲁迅就刻了一个早字！说读书要早起别睡懒觉！”梨子再纠正。
崔文斌有自己的解读：“那是桌子小刻不下，刻得下就会写上学要趁早！留学更得趁早！”
“哈哈哈！”
林雪独坐家中生气，丈夫不同心女儿不听话，她真是伤心。
没过多久，父女俩回来了。
林雪起身回卧室，玄关站着的崔文斌突然指着她问梨子：“闺女，咱俩走错门了吧？这是哪里来的仙女？”
林雪对他的伎俩嗤之以鼻。
她往前走两步，余光扫到父女俩藏在鞋柜墙角的黄玫瑰。
“是走错了。滚吧。”林雪说完这句就进屋反锁了门。
两分钟后，随着几声克制有礼的敲门，门外传来崔文斌气息绵长的一声“啊！”
林雪觉得他有毛病。
下一秒，崔文斌用蹩脚的东北腔声情并茂开始朗诵：“啊～林雪！崔文斌向你道歉！来到你门前，请你睁开眼！看我多可怜！今天的你我怎样重复昨天的故事～我这张旧船票，还能否登上你的破船！”
梨子已经笑倒在地。
屋内毫无动静。
梨子鼓励爸爸：“第二套方案！”
崔文斌清清嗓子，掏出手机对着备忘录再来一首：“啊！阿雪，我是阿斌！阿斌爱上了阿雪，在一个大雪纷飞的路边！枯树枝砸向我头顶，你笑得不行，我想那一刻你就知道，我是个笨…唉？这咋写的？我咋是笨蛋呢！”崔文斌不满文案质问女儿。
梨子还没回答，卧室门打开，林雪板着脸问：“你是什么？”
崔文斌热情献花：“我是笨蛋！把老婆留在路边的笨蛋！”
林雪不收，梨子扑上去抱住她：“妈妈妈妈我爱你，不要跟大小笨蛋生气，离开你我们俩都活不下去！”
崔文斌附和：“那确实没法活！没有林老师，这个家就得完蛋！”
梨子跟他划清界限：“爸爸，只有你完蛋，就算妈妈不要你，也会要我的！”
林雪哼一声：“你我也不要了！”
梨子埋在她怀里假哭：“不行不行，我要一辈子缠着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下辈子也要做你女儿！”
林雪翻白眼：“下辈子我不生了。”
“那我当妈妈的狗狗！汪汪！”
梨子从手机上点开刚才录下的道歉现场，林雪看着丈夫滑稽的表演，总算笑出来。
*
一家三口和好如初，梨子才想起边原，他一直没回信息。
梨子主动找他，边原问：“面试结果怎么样？”
梨子直接把老师推荐的学校名单转发给他。
边原：“我先看看。”
梨子好生气。
感情就她一个人在学业和爱情之间艰难平衡是吧？她都和妈妈吵架了，他一点不在乎她提前出国的。
真没意思。
梨子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更是愧疚自己为了他质疑爸妈的动机。
边原不再回复，梨子也不找他了，她认真研究了留学资料，叫寇菲来家里住。
寇菲跟梨子一起看材料，林雪顺嘴问她的毕业打算。
寇菲说：“工作一段时间去澳洲打工。”
林雪倒是听过这个签证，她问：“不找工作吗？”
寇菲说：“我想工作几年攒点钱读研究生。”
林雪差点脱口规劝，又考虑分寸问题，咽下了。
凌晨十二点半，林雪起夜，发现寇菲在餐厅研究梨子的留学资料。
这回她没忍住。
“没考虑让家里支持你的学费吗？”林雪是知道寇菲家里情况的。
寇菲被抓包挺尴尬，家里情况她也不想多说，便只是摇摇头。
林雪不想她难受，让她早点睡。
可走到客厅，林雪又回来了。
她握住寇菲的手说：“小菲，不心疼你的人，也不会因为你过得苦就心疼你。留学费用不是你打工两年就能攒够的，就像老崔跟小黎说的，时间很重要。你看你，在外面打工吃了多少苦看了多少脸色，这都能忍，咱何不低一回头，问你爸要学费呢？就哪怕你为了这笔学费要受奚落嘲讽，咱就当是在演戏，就演一个受尽屈辱还要笑着讨好的角色，这只是一时的，演这场戏咱拿他个一百万片酬去留学，难道不划算吗？”
从没人跟寇菲说过这样的话，她看着林雪握紧她的手，想到自己大二冬天生病住院，醒来就是林雪陪在她病床边，还亲自喂她吃饭。
妈妈去世后再也没有人那样照顾过她。
林雪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冒犯了。
“对不起啊，阿姨说多了。你也知道小黎和王嘉莉的事，说实话，从那以后小黎交朋友我总是忍不住担心，你第一次来我其实有点抗拒，觉得我这女儿怎么记不住教训，这么快又把人当亲姐妹往家领。可是这几年看着你和小黎的相处，尤其是上回左青那事，你冲在小黎前头，还担心姥姥姥爷知道了伤心，那时开始，阿姨就把你当自己孩子了，所以才不想看你钻牛角尖苦着自己。”林雪尴尬地笑，“我和你叔叔要是大富豪，我们都给你出学费了。可确实条件有限。”
寇菲的脑袋垂得越发低。
林雪不再打扰，去卫生间。
她一走，寇菲抬起头，泪湿满面。从小到大，她不止一次质问神明，神明从未回答过，原来神明没忘了跟宿管科老师说，不如把崔黎和寇菲分在一个宿舍。
林雪上完厕所出来，寇菲叫住她。
“阿姨，明天你可以陪我给我爸打电话吗？”
林雪笑着摸摸她的脸：“当然。”
隔天一早，一整晚没收到边原消息的梨子已经快气炸了。
“本王宣布，今日恢复单身！”
寇菲：“需不需要我去欢乐时光传旨？”
梨子：“不必。成年人的分手讲究一个心照不宣的不再联系！”
寇菲：“好勒！”
她俩换好衣服去洗脸，门铃响，崔文斌去开门，边原两手都提着东西站在门口。
“叔叔早上好，方便打扰一下吗？”
崔文斌：“不方便。”
边原放下礼品和早点把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双手递上：“这是我连夜给小黎做的留学方案，综合她的本科成绩实习经历个人特长，我觉得咱们冲刺西北大学的IMC项目是很有希望的。我看过留学机构给小黎的选择，太水了。您先看看我整理的资料，不管是学校实力还是专业的就业面，都非常不错，IMC最后一个阶段是会安排学生去美国各大企业实习的，这对小黎回国找工作创业也是很有用的经历。”
崔文斌哪懂什么是IMC。
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
于是他鸡蛋里挑骨头。
“谁跟你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