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睁开眼，梨子看到边原五分钟前发来的微信。
“九点在公园东门口见。”
梨子晃晃脑袋怀疑自己还在梦里。是她起床姿势不对吗？不！是他厚颜无耻！
她回复：“？昨晚怎么说的？”
边原说：“明天下午孟心尧试菜，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我今天不在公司，上班前跟你说说工作安排。”
梨子脸一热，有点尴尬。谈工作啊……是她想多了吼！转念她又生气，看看，这就是男人，冷血理智不被情情爱爱拖累的男人，所以他们的人生才轻快不是吗？
梨子决定向他学习。
九点，梨子准时坐上边原的副驾驶，他戴着眼镜打哈欠，一打一汪热泪，像刚从网吧包夜出来的大学生。
“你没休息好吗？”她合理关心上司。
边原闭着嘴憋了个哈欠，再开口，嗓音破碎：“你跟我道晚安的方式是绝交信，我能睡好吗？”
“呃……”梨子被结结实实噎住。
边原还不放过，讥笑道：“对你来说不过是随心所欲，高兴了跟我笑不高兴就划清界限，对我来说，却是百思不解自己哪里得罪。”
梨子保持质疑：“昨晚你不是很潇洒跟我抠1吗？”
边原冷哼：“不然呢？我还能说什么？”
梨子心里有一丝窃喜，但很快又压下去。
边原说：“说正事吧。孟心尧是你拉来的客户，以后就由你全权负责。”
梨子直起腰，有点兴奋还有点紧张。
“我负责吗？可是我只是实习生，搞砸了怎么办？你会带着我吗？”她问。
红灯，边原左手拿起冰美式灌下半杯。
再上路，他问：“你哪里不懂？”
梨子沉默，她是哪里都不懂，但好像又有点头绪，所以才需要一个老师在旁指导，以免错漏。毕竟明天就要去试菜，时间紧任务重。
她半天不说话，边原瞄了一眼，说：“你不用紧张，能争取到孟心尧的订单当然是好事，谈不成公司也不会倒闭。”
梨子压力骤减，心虚请教：“可是我要怎么做？怎么开始？”
边原打着哈欠教她：“菜单已经发给餐饮同事了。你到公司后先整理客户需求做个PPT，时间紧，不用费心排版。另外记得把美容院的装修图给到柴芮，让她先大概出个方案。准备好需求之后，拉个群召集大家开会。要给餐饮同事留足够的准备时间。”
梨子在手机备忘录上一一记录完看着他问：“我给大家开会吗？你会在吗？”
边原：“我忙，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梨子整个人都不好了：“就这么交给我吗？”
她在脑子里想像了一下自己把各部门主管拉到会议室安排工作的场面，顿时汗毛直立，这跟没写论文直接答辩有什么区别？
“还有什么问题吗？”他反问。
梨子不好意思说自己胆怯需要他在场坐镇。
“你要去哪啊？一整天都不在公司吗？”她问。
边原沉默开车，梨子也没再追问。
到了公司停车场，边原才回答她的问题：“我没法工作，我得搞清楚你昨晚为什么突然要跟我划清界限。”
“啊？”梨子人都傻了，“你去哪搞清楚啊？”
边原又灌了几口咖啡，说：“你让我觉得自己有病。”
梨子没懂。
边原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我不懂你的反覆。因为白天惹你生气了才特意买了奖状逗你开心，因为想亲眼看到你笑，编造幼稚的借口跑去见你。在我看来，你见到我时分明很欢喜，也愿意亲近我，我甚至感受到你不舍得我走，可是为什么我一走，你就马上变了态度跟我绝交。”
梨子低下头绞着手指不说话了。
边原又说：“昨晚我一夜没睡，我一度怀疑自己得了钟情妄想，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你从头至尾没有对我有过任何好感。”
梨子顿时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是我误会吗？”他问。
梨子迟疑片刻，摇头否认。
边原并没有因此高兴，他的语气更显疲惫：“既然不是我误会，那就是有着必须推开我的理由，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陈老师。”
梨子不知说什么好。
边原喝完咖啡，杯中还剩好多冰块，他打开盖子往嘴里倒了一颗，卡嚓卡嚓咬碎，随后长长叹气。
“现在只有三个选择。”他没头没尾地说。
梨子不解：“什么三个选择。”
边原向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第一，你亲口告诉我态度反覆的真正原因。第二，我自己去调查，从旁观者嘴里找真相，看陈老师到底做了什么。第三，你亲口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那么我可以保证，以后只把你当同事。”
梨子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去。
她依旧不太想解释高中的事，她都没跟寇菲说。不过她决定坦白自己的心意。不为他，只为自己真诚喜欢过的那份心。虽然不能在一起，但至少要彼此坦诚，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这份短暂心动最好的结局。
“你没有误会，你感觉到的都是真的。”她说。
“我感觉到的什么是真的？”他受够了含糊不清。
梨子声音都开始颤抖，她无意识地抓着裙子，磕磕绊绊道：“我…你来找我我会开心，喜欢…你哄我会开心，给我买礼物也高兴…你走了…我会不高兴…会想你。”
她深呼吸平复起伏的心绪，“但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这句话已经跑到嘴边，旁边响起解安全带的声音。
梨子转过脸，边原双肘撑在中央扶手上，仰着下巴问：“你看我是不是发烧了？”
“嗯？”梨子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
“不舒服。”他说。
见他满脸憔悴，梨子伸出两根手指探上他额头。
好像是有点发热。
边原拉下她的手：“这样不准。”他说着伸胳膊揽住她后脑勺，额头相抵的瞬间，梨子还没来得及感受体温，先被他滚烫的呼吸惊到。
“嗯……真的有点烫呢。”她下意识担心。
边原的手从她后脑勺滑落到脖颈，他轻轻叹气，声音听上去好不可怜：“难受。不想上班……”
梨子被他握着脖子像是扣住了命脉，一颗心怦怦乱跳，早忘了原本在聊什么。
她缩了缩肩膀，拉下他手，被他反手握住，摩挲指间。
梨子无效挣扎两下，建议道：“你回家休息吧，或者去医院打点滴，好的快一点。”
边原半边脸枕着她手心说：“不行。今天你第一次主持会议，我得陪你。”
梨子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智商回归，自己这是被耍了呀！什么狗屁通宵未眠自我质疑？就是为了骗她告白！前面铺垫一大堆，让她紧张害怕独自挑大梁，这会儿又装深情说要陪她！还想让她感动吗？
王八蛋啊！
“边原！”她怒吼。
“干什么？”他表情挺无辜。
“你怎么那么坏！”她斥责。
边原根本不问自己哪里坏，直接倒打一耙：“谁坏？连病人都冤枉，我看你才坏！”
梨子气得要下车，边原把人拽回来。
他紧紧扣住她手腕低头看着中央扶手感慨道：“我第一次发现这破车只适合单身人士。”
梨子没懂他为何突然聊车，也不想懂。他说话总有深意，会带着她的情绪跑。聪明人一向吸引梨子，可惜她没实力与之对抗，有一种聪明人喜欢捉弄笨蛋。
她半天不说话也不动，边原伸出食指拨动她脉搏，柔声讨商量：“小黎，不要再摇摆，选定喜欢我的立场好不好？任何问题我都会解决。”
梨子的目光移动到他脸庞，她伸出手意欲触碰，到跟前却退缩。
“边原。”她叫他名字。
“嗯。”
“你是看穿我是笨蛋，知道怎么拿捏我吗？”
“嗯？”边原直起身，无力感爬满全身，“大摆钟同学，你说这种话良心不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