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不好意思上前搭讪。
赵睿她熟，常来店里，都混成朋友了。可是外头那位陌生老板，看上去并不想被人打扰。
赵睿出去找边原聊天。
梨子也先在店里坐下来，喝着奶昔等待合适搭讪时机。
赵睿一坐下先查看战绩，输了就算了，挂机也算了，咋还骂人被举报了呢？
“你也是个人……”赵睿骂他。
边原笑。
赵睿收起手机，扭头看一眼店内大学生，再回首，一脸奸笑：“唉，里头那个妹子想采访你呢，怎么着？边总有没有兴趣指导一下年轻人的职业方向？”
边原心想他的指导也没人听啊，眼巴前儿这不就是案例吗？
聊这个尴尬，他打趣别的：“你说你，不是跟小学生打游戏就是跟大学生做朋友，你能不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年龄段？”
赵睿无语，他什么年龄段？他也才25好吗？
“别装了，要不要微信？小梨子人美心善活泼开朗，去年大学城票选人气王，小梨子碾压五大校花拿了第一！这妹子估计家庭幸福，性格是真的好！一点不扫兴，跟她玩就让人高兴。”他说着把去年的公众号投票转发给边原。
边原想起她下车跟父母说再见时的语气，信赵睿的话。
不过这跟他没关系。
“怎么打算的？继续开下去吗？”他岔开话题。
赵睿叹气：“你说我这店做什么生意好？”
“平价奶茶。”
生意冷清的好处是安静，方便偷听，梨子离着门外有几桌距离，不完全听得清，但入耳的短语名词汇总起来得到了一个有用信息：一家人事变动中的公司。
南山店那位老板的。
梨子恨不能当场递简历，可惜她今天才决定找工作，还没准备好。
奶昔喝到见底，外面那桌还在聊，梨子起身离开店，路过赵睿，正面朝他们打了个招呼，这叫刷脸。
可惜那位老板在看手机。
走下台阶，梨子向右转拐进小路，蹲守在了花坛边。
这个位置，店里走出来人第一时间能看到。
火辣辣的太阳晒在后脖子上，汗珠滚落。梨子在心里想，自己也算有勇气了，大街上求职，拍个电影妥妥的逆袭主角！
搞不好南山店老板的公司就是她事业起飞的始发站呢！
足足等了二十分钟，目标人物终于出现在她视线中，且朝着她走来。
梨子立刻站直，整理头发和裙子。
边原走过来时就留意到蹲守他的女孩，这是打算跟他站马路上采访创业经验吗？他得回公司没时间啊。
“你好，可以打扰一下吗？”梨子挥手打招呼。
她粲然一笑，边原想起人气王投票里她的生活照。
高马尾，粉色双肩包，纯白打底短袖上套着一件天蓝色方格纹细吊带，拉著书包肩带的左手腕简单一根红绳金吊坠，不施粉黛，回眸一笑不显娇媚，青春洋溢扑出镜头。
排名前五的另外四位都比她漂亮，有一位气质可以当明星了，但换作边原也会投票给梨子，很生动亲切的女孩。
“有什么事吗？”他问。
这么一句，给梨子问住了。
但问住了也得上！主角就是任何情况都不能掉链子！
梨子深呼吸，鼓足勇气问：“您好，我想问一下，您公司需要实习生吗？”
“你知道我公司是做什么的吗？”
梨子愣了愣，盲猜：“餐饮类？”
边原看手表，问：“你大几了？”
梨子自我介绍：“九月大四，外院英语专业，本地人，我会开车摄影剪视频，也会PS做PPT。”
边原心想这年头英语还能算个专业吗？尤其是双非二本。这种学历，家里但凡有点钱都该送孩子出国深造。
“要回小河湾吗？我去那边。”
梨子一听这话，点头如捣蒜。
跟着他往停车场走，梨子重新自我介绍：“老板你好，我叫崔黎，你叫我梨子就好，怎么称呼你呀？”
“边原。”
“边原？左边右边的边吗？”
“是。”
“好少见的姓氏！”梨子感叹。
边原跟妈妈姓就是因为这个，要不叫陈原也太普通了。
说话间来到车旁，边原坐进去，给她递了张名片。
梨子仔细看，欢乐时光外烩服务策划有限公司总经理。
外烩！梨子激动了！
正想聊这个行业，边原提醒她安全带。
开出车位，阳光刺眼，边原戴上墨镜。
他问：“学英语专业不打算出国吗？”
梨子卡壳。
说实话她还能有工作机会吗？撒谎好像也不太好……算了，一个实习职位，转正机会本来就不大。
她决定实话实说：“要的，所以想找实习。”
边原：“留学文书上写在饮品店擦桌子端饮料可没有竞争力。”
梨子真想拍大腿！找对老板了！
“也不是想做服务员，就是觉得你们开这家电竞饮品吧很有商业头脑，我欠缺商业嗅觉，所以想跟着聪明人做事，多学习，搞清楚自己的职业方向。”
边原懂了，为了留学来找就业指导的。
“找个靠谱的留学机构，那里的老师会帮你规划。”他说。
“我是今天才决定留学的！我妈说不着急出去，要我搞清楚自己未来想做什么？但是我现在找到方向了！”
“哦？”
梨子有点害羞，但是鼓足勇气再次上了：“老板，我想去你们公司实习可以吗？我想在外烩行业学习！”
“为什么？”
梨子紧张又尴尬，知道自己要说的理由会让当老板的笑掉大牙，可她确实缺乏社会实践，说不出深刻的话。
“老板你平时爱看美剧吗？”
“看的。”
他简洁的回答无法确定他的观影偏好，崔黎尽量选广为人知的角色聊。
“《老友记》里的莫妮卡不就是厨师吗？有一集她失业和菲比合伙弄了个餐车搞外烩服务，然后她很快找到主厨工作要退出，菲比不同意，莫妮卡就说仔细想想其实你并不需要我啊，菲比说你是厨师，没有你就只剩下我开着餐车端着空餐盘到陌生人家里去要钱哈哈哈！”提到美剧，崔黎滔滔不绝。
边原对这集印象不深，他最喜欢六人组比赛打橄榄球那集。不过他听懂了，她是看多了美剧对外烩行业有幻想。
梨子又讲：“还有《绝望主妇》你看过吗？可能没有，我妈妈爱看这个，我跟着看。里面的主角之一Bree就开了外烩服务公司。老板，我觉得做外烩承办宴会真的很有趣，像电视剧里，这个职业的角色设定一般都会带一些强迫症完美主义属性，可不管她们前期准备得多仔细，现场总会发生意外危机！比如Bree给邻居办婚礼，冰雕就被晒化了！电视剧是为了戏剧冲突，现实里也这样吗？你们也会遇到很多突发状况吗？”
边原本来想叫停电视剧话题，可她最后把问题落回了正题上，这不禁让边原在心里对她加了分。
确实会聊天，难怪在学校人缘好。
他回答：“当然会有各种各样的临场状况，不过不会发生冰雕被晒化这种事，首先我们不会建议客户在盛夏把冰雕搬到太阳底下晒，运输过程中也不会发生车坏在半路用推车推回去……”
崔黎惊喜：“老板你看过《绝望主妇》啊！”
边原微笑：“名字确实很劝退，但这些主妇的生活可不只是柴米油盐不是吗？就是后期太狗血了。”
“是啊！最后编剧把Bree写成滥交真把我气死了！”
边原不想继续聊，两性话题，哪怕是影视剧片段，既不适合初次见面的异性，更不适合求职者和老板。
边原切话题：“你住小河湾哪里？”
“河湾公园东门那边，你随便把我放在路边就行。老板你也住小河湾吗？”
“公司在那边。”
崔黎更激动了，那不是跟姥姥家很近！好想去实习！
她再次正面求职：“老板，我可以去你们公司实习吗？”
边原觉得可以考虑，让人气王加入团队实习，怎么都会派上用场。
“我们公司跟你爱看的电视剧不一样，是要实打实干体力活，很辛苦的。”他说。
梨子立刻解释：“我知道！外烩服务重点是服务，我不是以为去实习就能天天参加客户的派对，我知道这件事！老板，我刚刚聊美剧是因为我很激动，就是……怎么说呢……”
梨子急得挠头，但越急切越组织不好语言，眼看要到地方了。
“因为我恰好是做外烩的，你至少通过影视剧对这个行业有一个概念，可以聊几句。”边原替她说完。
“对对对！就是这样，我真的分得清现实和影视剧。我也知道国情不一样，我没幻想你们公司都像西方国家那样办宴会，肯定是本土化甚至本地特色化服务，我明白的！”
边原缓缓转头，着实被她这番话惊喜到，她能意识到这一点很不错。
“把你简历发我，回头让人联系你。”
“真的吗！谢谢老板！”
*
欢乐时光位于小河湾拆迁后新建的创业产业园，就坐落在清月湾西侧一公里处，跟老居民区隔着一条河。
边原回到公司，副总许聪来找，说起搞不定的客户。
青年画家冬月要在郊区的别墅办艺术沙龙，聘请欢乐时光承办，她的诉求是品味。
策划柴芮为了这个品味熬干浑身艺术细胞，没事就看冬月的作品，古今中外艺术沙龙研究了个遍，方案出了五个版本，不入画家眼。
今天上午冬月又亲自来公司鄙视了一遍新提案，柴芮差点撂挑子不干。
边原听完抱怨后打官腔：“客户就是上帝，上帝不满意就是没摸透上帝的需求，继续摸。”
许聪呵呵：“我们最新的方案是你脱光了去当人体模特给冬月助兴。我算是看透了，就算我们把沙龙办在城郊结合部给艺术家们呈上韭菜盒子，只要你去，冬月就满意。”
边原长腿搭在办公桌上，刷着手机慢吞吞地说：“韭菜盒子不合适吧……”
许聪懒得废话：“下礼拜人家还来过方案，你必须在场啊，我可不伺候了。”
边原当然答应，客户就是上帝。
不过这位上帝边原个人不是很愿意近距离接触，名字听着清冷安静，本人十分血腥，她爱穿大红，爱涂红唇，她用的香水据说也是加入了血液制作而成，至于她本人的朋友圈，更是边原看了会做噩梦的类型。
他不是个适合跟艺术家走太近的人。
想着这事，崔黎发来简历。
边原点开，然后被她震惊。
她没有工作经验，他也没期待大三的学生有。
可她这个教育经历……
明德高中毕业生吗？
老陈吐槽的那个迟到冠军？
好家伙！还是个双料冠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