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是八月末回京,九月中旬才开始活动,先后拜访了不少朝臣,无论如何,在自己被困于顾集镇时候,长安这边给代州总管施加了不小的压力,魏征还亲自跑了一趟,李善总是要上门拜谢的。
刚开始李善排出的名单并不长,毕竟送来的名帖也不算特别多。
但很快李善就得宇文士及提醒,是自己想差了,名帖不算特别多,那是因为很多人身份不凡,虽然李善册封郡王,军功赫赫,但也不会送来名帖……等着年轻的李善登门致谢呢。
接下来,是一长串的名单…如黄门侍郎莒国公唐俭这种还是位高权重的,还有如当时和张文瓘一起将王仁佑揍了个漫天开花的几位。
最重要的是还是好些身份敏感的人物,于是,李善只能苦着脸,今天拜访杜如晦,明天拜访王珪,第三天拜访长孙无忌,第四天就要拜访韦挺……反正轮着来。
一直忙的十月中旬,李善才松了口气,除了两个关键人物之外,其他人都跑完了……一个是太子李建成,另一个是秦王李世民。
不可否认的是,正是李建成、李世民才促使了李靖提前出兵……当然了,这是平阳公主在背后推动。
不过李善怀疑,这个手法……平阳公主似乎并不擅长,很可能是柴绍的主意。
十月十三日,圣人李渊下诏,代州长史邯郸郡王李善大破突厥,但擅杀俘虏,纵兵洗城,除长史,出任司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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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代州长史的争夺也最终落下帷幕,李渊钦点朔州司马黎城县公秦武通,东宫、秦王府都没能占到什么便宜。
虽然秦武通当年曾在李世民麾下听令,但却相对独立,当年刘武周、宋金刚纵横河东,李世民率兵从龙门渡过黄河,屯兵柏壁,而秦武通却是率偏师攻打蒲州,后又跟着李渊攻打夏县,并不能算李世民的嫡系。
更别说是李渊钦点秦武通出任朔州司马,如今又钦点其出任代州长史,这位非常谨慎的官员不太可能偏向任何一方。
朱雀门外,李善翻身下马,和侍卫谈笑了几句,这些都是平阳公主直属麾下,还是从晋阳调来的老人,甚至其中有几个还以亲卫的身份跟着李善去过代州。
“韦兄。”
脚步匆匆的韦挺诧异的看着李善,“今日怀仁这么早就来了……噢噢,怀仁今日履新。”
“不错,虽然虚职,但好歹也来做做样子。”李善好奇的问:“韦兄这是……”
“还不是为了代州长史!”韦挺瞪了一眼李善,“昨日太子颇为不悦。”
“不选他选谁?”李善一摊手,“武安兄吗?”
“万彻兄吗?”
“总不是能宜阳郡公吧!”
韦挺也没话说,心想太子希望能笼络秦武通……估摸着希望不大。
“太子真的愤然?”
“罢了,魏玄成劝过了。”韦挺摆摆手,“倒是怀仁在代州军中……颇有手段啊。”
李善叹了口气,“所以才全都弃之,孤身回朝啊。”
“对了,太子提过几次了,要在东宫设宴。”韦挺随口说:“就这几日吧,怀仁等某消息。”
李善歪着嘴应下,总不能拒绝吧……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去完东宫,按照逻辑来看,也能公然去一趟承乾殿了,李世民还在等着呢。
这段时日,李善经常问凌敬……殿下有意召见?
但每次凌敬都用复杂难言的眼神盯着李善,然后微微摇头。
李善当然知道李世民在想什么……但总不能一直僵持下去啊,还是得见一面。
顺着承天门大街往北走了一小段路就到了司农寺了,路对面就是太常寺,去年李善倒是经常去,太医署是归属在太常寺
司农寺在九寺五院中地位比较低,但在皇城中办公范围倒是不小,呃,当然了,很大程度是因为其他机构在长安还有其他办公地点,比如太仆寺,总不能在皇城里养马吧。
而司农寺就不同了,管理的粮仓、负责的庄园基本都是在外地。
站在门口看了几眼,再往前就是中书省了……也就是说老丈人就在隔壁,李善悄悄撇了撇嘴才迈过门槛。
“下官拜见殿下。”迎面而来的是一位满脸堆笑的中年官员,一张胖脸似乎满是油光,“久募殿下风采,今日一见,果然是丰神俊朗!”
李善脸上也堆砌着温和的笑容,“不敢,不敢,足下可是元楷兄?”
“下官何敢!”赵元楷正色道:“论职,殿下乃是正卿,在下是少卿,论爵,殿下册封郡王,更是在下难以想比。”
李善都想吐槽几句,你前隋不是媚上得了个郡公嘛。
两人谈笑风生往里走,赵元楷殷勤的在前面引路,嘴巴就一直没停下来,将各个监令介绍了一遍。
李善走马观花,其实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所谓司农司农……其实重点压根就不在农业本身上。
而这座司农寺,李善倒是对赵元楷更有兴趣……前段时日他又去崔府厮混,正好张文瓘也在,李善听说了赵元楷不少事。
其实赵元楷和崔信夫妇都是姻亲关系,他的侄女嫁给了张文瓘的一个堂姑,同时他又娶了清河崔氏大房的嫡女,是崔信的堂妹……换句话说,与崔十一娘定亲的李善比赵元楷是低了一辈的。
但崔信夫妇都鄙夷赵元楷的为人,总而言之一句话,此人非义。
在李善想来,差不多能翻译成,赵元楷是个现实主义者……这个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啊。
张氏还特地提到了赵元楷的一件旧事,武德二年,赵元楷入唐,途中遭盗匪劫掠,这家伙打马飞奔,逃之夭夭,坐马车的其妻崔氏被辱,愤而自刎。
这件事知晓内情的人很少,但在世家门阀中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也是赵元楷这些年爬不上去,也难以攀附贵人的主要原因……这家伙名声臭,而且品行还不行。
“坐吧。”李善跪坐在岸边,笑着说:“这些年习惯了胡凳。”
赵元楷笑吟吟道:“代地的确多用胡凳,明日下官让人换了就是。”
“不必麻烦了。”李善随口道:“前任刘公虽然尽责,但毕竟年迈,三年未出京兆了。”
“是。”赵元楷依旧笑着。
“孤准备过两日启程,巡视关内道各处粮仓。”
这句话一出,赵元楷依旧笑着,但笑容似乎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