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相貌极好的女子,鹅蛋脸庞,杏核大眼,肌肤白皙,身材匀称,腮凝新荔,鼻腻鹅颈,温柔可亲。
看着就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
气质也是出众。
但……
不过如此了啊。
京城物博扩大,贵女遍地,相貌绝美者,不知几凡,柳氏……称不上绝代,顶多算个中上等,她又是个下人,奴籍身份,太子殿下他,他派自己一个新科榜眼助她弟弟上进?
这个内宠,分量真是不轻啊。
章长青心里感叹着,他不是个迂腐的人,科举三年一次,一甲三年三个,太子嘛,举国上下独一份儿,想在殿
“成锦,你我日后,好好相处!”
他对柳家人,尤其是柳长安,和善得不行。
柳家人也是战战兢兢,满头雾水地接受。
倒是柳长安,衡量着章长青的态度,心下对太子感激不已,熬了几个晚上,绣了个八宝吉祥的香囊,亲自给太子送过去。
萧绰接的时候,姿态很高,仿佛没放在心上,实则……
当天晚上,他就把宋皇后赠他的九鱼图香囊解下去,郑重戴上了柳长安给的。
他还照镜子欣慰了半天。
心中默默感动,“长安对孤,果然是一片真心,孤……怎么忍心负她?选秀之事,果然应该拖一拖。”
“孤今年不过二十有二,三年后也‘才’二十五岁,到时,柳旺儿应该能中个进士吧?安排他个小官做,提拔他几番,长安身为官家女眷,也够格参加选秀了,只是,太子妃……”
她当不成。
五品、六品的小官之妹,给他做个太子嫔、太子良媛都勉强,他要怎么在不立太子妃的情况下,把长安选进宫呢?
而且,要是三年里,柳旺儿也考不中进士,那,那再拖三年?
他就二十八,奔而立之年了啊。
萧绰拧眉,头疼不已。
——
柳长安熬了几个晚上,把绣出来七、八个香囊,分别赠人!
太子一个,宋氏一个,养父一个、养母一个、弟弟妹妹各一个、霄月一个、嗯……
再给宋知念大姑娘一个。
人家用不用,暂且不提,送了就是她的心意。
把香囊的归处安排好,亲自送上门之后,柳长安回到府中,安安稳稳地陪着宋氏,偶尔出城见见柳余,看他咳嗽,也不担心了。
反正是假毒。
她一心关注着‘换子’,等着太子那边出结果,以及,看着柳旺儿披星戴月,早出晚归,刻苦啃书本,啃得两个眼睛冒金星。
章长青——章榜眼,真是出乎意料的严厉啊。
是那种,欲学文章真意,先念120遍、再背120遍、最后写120遍的教学理念。
如今旺儿,真是说梦话都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
柳长安休沐回家,半夜听见他做梦背书,心里都怪同情他的。
柳三喜也再不说‘笨蛋二哥’,转为眼含怜悯,平日上街卖小食,赚回来的铜板,都会分出些,替他买核桃补脑。
用小三喜的话说:“二哥那人,本来就只有股子‘傻聪明’,除了读书上的灵性,余者皆无,如今这么几百遍、几百遍的背法儿,万一把他那点‘灵性聪明’背没了,单剩下个傻……”
“那不完了吗?”
“还是多吃点核桃补补吧。”
小三喜不知道从她哪个同街卖吃食的小伙伴那里,批买了200多斤核桃,堆到土豆窖里,一天三顿地让柳旺儿补呢。
柳旺儿补的……
脸上直往外冒核桃油。
不过,章长青不愧榜眼之才,人家读书厉害,教书也有本事,他教柳旺儿的‘刻苦背读’方法,确实有用。
人家有道理,“我考了旺儿,他天生是个读书种子,只是根基太薄,他不是正经起蒙,三、百、千、韵语、琼林、声律、立翁……学出来的,底子打得太不好了,按理应该花下时间,细细打磨,可他偏又打算参加今科的秋闱,那就得下苦功夫,用笨办法,把底子夯实!”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努力吧。”
章长青越发苛刻地对柳旺儿。
柳长安想劝,她想说:“那个,其实今年不参加科举也行,我们家没有那么急迫的希望旺儿中举,其实,嗯,就算他一直是个秀才,也没什么不好的,就好好研究学问,做个先生,教教小童,平安一生也很好!”
“嗯,我是这么想的!”
萧绰:不,孤觉得你不是!
章长章,“我觉得,成锦也不是。”
柳长安不知道,他和弟弟私下说了什么,反正,自那之后,柳旺儿像打了鸡血似的啃着核桃,勤奋不已。
三喜批买的那两百多斤,硬是没够他吃的。
没办法,又买了二百多斤。
如此……
时间飞快流转,夏天匆匆过去,转眼进了金秋,秋闱差一个来月就要开始了。
各地举子们纷纷进京。
京城四处酒楼、客栈全都热闹起来。
边关胡人,也终于被打回草原,承恩公宋宾大胜归来,英武帝派太子亲自相迎十里亭外。
宋宾押解着许昌,威风凛凛进宫面圣了。
许昌——这个前世隐在幕后,害得承恩公府一门抄斩的混帐,今生提前被抓出来,五花大绑进了大殿。
太子、宋世子,并东宫一众,当着燕王的面,参了他一百四十六条大罪。
都够诛九族的了。
大殿之上,英武帝一脸苦色地看着折子,余光扫了下立在阶下,垂头握拳的燕王。
萧绰冷笑一声。
许昌五体投地,叩身大殿前,脸色灰白,口中连‘万岁饶命’的话,都不敢说。
直到现在,他都没明白,他和胡人的勾结,是怎么被承恩公识破的?又为何能被太子的人抓个正着?
祖洪义,那个匹夫!!因何能知道,他和胡人王子的密谋之处啊?
许昌满心绝望地把目光投向燕王。
燕王,他勉强能称一句‘外甥女婿’的人,已经是他最后保住全家的希望了。
“王爷……”
他不敢奢求留下自己的性命,只求父母妻儿存活!
“父皇……”
燕王握拳,看着两旁文武群臣异样的眼神,终是咬了咬牙,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