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津垂眸看着她。她脖子上还挂着他买的那颗粉水晶,晶莹剔透的,衬她肤色。
她现在和他在一起了。他有能力让她物质丰足,不愁吃喝,让她不用挤地铁,不用在骄阳下淌着满头的汗赶路,不用被上司PUA。她既然在锦城当了饲养员,他便会将羽翼伸到那处,关照到她。
验孕棒上虽然没有两道杠——可终究还是他欠她。
“真不要?”梁津见她犹犹豫豫不伸手拿的样子,作势要将卡收回去。
“要要要。”周萱赶紧伸出手来抓。傻子才不要呢。她想清楚了,要不要是一回事儿,花不花又是另一回事。他既然要给,那还是拿到手里再说。
卡被女孩握在了掌心里。女孩抬眸,给了男人一个又甜又娇的笑。
“去吧,早去早回。”梁津摸了摸女孩的头顶。
回到周家,张静已经叫人将周萱的行李收拾打包得差不多了。周萱走进自己房间一看,房间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衣柜大开着,一套衣服都没有留下来。
行李一箱箱地堆在过道。
徐正阶正安排搬家公司的员工,一箱箱地将行李搬到请来的皮卡车上。
周萱不死心,又把衣柜哐啷哐啷打开全检查了一遍,她的衣服确实是一套都没留下。
还有她放在房间里的潮玩小摆件,也全部被张静女士打包起来了。
“妈妈,不要把衣服清理得那么干净。我以后还是要回来住的。”周萱对张静女士说。
“昨晚上在梁津那里过夜的?”张静没理周萱的话茬,反而另起了一个话头。
“嗯嗯。”女孩应声。她抬手抹了抹脸,觉得脸好热。外头太阳太大了。
周萱以为的“过夜”,就是两人单纯地睡在一个屋檐底下。但她妈可不这么认为。
张静女士将小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她盯着周萱脸上那抹潮红,心想,到底是跟男人过了夜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一下子长大了,少女的眉眼间多了一丝明媚。
“你呀,也真是随随便便,一点都不害臊。妈像你这个时候,连你爸的手都没牵过。你怎么就这么没羞没臊?”张静上下打量着小女儿。张静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这肚子怎么这么会生?就生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出来。
妈妈骂她“没羞没臊”,周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妈妈说的“过夜”是那个意思。但是现在,也不能说没有一起过夜。
他们还是在一起睡过的。
“所以妈妈,我和姐姐是从你胳肢窝里蹦出来的?”周萱难得听懂一次来自张静女士的讽刺,将两条细细的眉毛竖了起来,嘟嘴看着妈妈。
“什么胳肢窝里蹦出来的?是正儿八经从我肚子上剖了一刀,剖开七层肉,才把你取出来的。”张静说。
“那不就好了。我们是爸爸在你的肚子里种了种子,所以才有的我们。”周萱一本正经道。
“???”张静的脸严肃了起来。“周萱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议论父母的是非,脸还要不要啦?”
“我没有议论是非啊。我只是想说,我和姐夫,啊不,我和梁津做的不就是生孩子的事情嘛,所有的哺乳动物都要做生孩子的事情,你和爸爸也要做的,所以为什么要害臊?”
其实周萱的脸这时候已经红透了。她嘴上说着不害臊。心里害臊得很。那件事,不就是生孩子的事?
张静被小女儿反驳一顿,一时无话可说,只是胸膛一起一伏。
倒是门外指挥着搬家的徐正阶,听到了屋内的动静,默了默。
看来,周家太太和周二小姐的母女关系不怎么好,这儿明明是周二小姐的娘家,周二小姐却连一件衣服都不能留在这里。
不过,看起来周二小姐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小孩子家家,看着软糯,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搬家的流程很迅速。东西搬得七七八八后,徐正阶来请示周萱,问周萱还有没有什么要搬的。
周萱看了下这个家。这个家,她其实也不怎么住的。没毕业时她都是住在学校里,周末偶尔回来。寒暑假一般都回的奶奶家。
她目光扫到沙发上放着的熊猫玩偶。这只熊猫玩偶还是某个和她爸有生意上往来的叔叔送的,说是用非遗技术做的,可紧俏了,买都买不来。
这只玩偶最后被爸爸拿回家送给她了——全家人都知道她喜欢小动物。
要是把这只熊猫玩偶带过去,放在沙发上,拿来靠着玩手机、吃雪条,喝酸奶,岂不是很爽?或者干脆拿到动物园她的员工宿舍那里去,那边还缺一个垫子。
周萱将熊猫靠枕拿下来,抱在怀里。
“这个你要带走?不准拿。”张静忽然出声。
“啊?为什么不能拿?”
“你姐姐说她想要,现在给你姐了。”
“嗯?可是爸爸明明说给我的。当时姐姐也同意了嘛,你也同意了。”周萱将手里的熊猫玩偶转了转。这手感,摸起来就像真的一样,她好想带走呀。
“叫你给你姐,你就给,这么唧唧磨磨干嘛?你看,你姐姐这么好的男人,不还是让给你了?”张静说。
说起小女儿和梁津结婚这件事,张静女士就心塞。
昨天晚上她打视频电话给大女儿,试探着跟大女儿说了下梁津改为和周萱联姻的事,那头,大女儿当即掉了眼泪,看得她心疼。
大女儿一个人远在异国他乡,又堕了胎,没有人在身边照顾。张静打算,等勋章这边积压的货一出完,她就买张飞机票直飞美国,去照顾她的亲亲大女儿。
“梁津明明是我的。我的。爸爸为什么要让妹妹和他联姻?”
“妹妹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看上了我有这么好的男人,她才多少岁啊?就懂得装狐狸精勾.引男人了,要不是她和梁津睡了,梁津才不会娶她。”
大女儿的控诉犹在耳边,听得张静心都碎了。她的心被彻底划成了两半。一半当然是希望大女儿得偿所愿,开开心心地嫁入梁家,做她的豪门富太太。
另一半,她又想保住勋章。只有保住和梁家的这门联姻,才能保住勋章,将小女儿推上去联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好在,小女儿真的稀里糊涂地跟梁津搞到了一块去。
可是,小女儿嫁了梁津,大女儿又该嫁给谁?她那么优秀的大女儿。张静的心乱成一锅粥。
想起大女儿的控诉,再想起她也那么喜欢这张靠垫,张静忍不住了。男人给了小女儿,为大女儿留一张熊猫靠垫怎么了?
“什么叫姐姐让给我的。我也没有很想嫁啦。”周萱嘟囔。她这下搞不明白了。逼着她嫁给梁津的是她爸妈,现在妈妈又来埋怨她抢了姐姐的男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萱将那只熊猫放回原位。既然姐姐喜欢,那还是留给她吧。大不了她在网上再买一张好了。姐夫不是给了她一张卡么,那张卡里有的是钱,足够买很多张熊猫靠垫了。
“就不说是不是你姐让给你的,反正现在梁津都到你手里了,什么好处都给你了,你就留个熊猫给你姐又怎么了?”张静叹了口气。
徐正阶听见两母女的交谈,特别是听见周萱那句“我也没有很想嫁”,不觉皱了皱眉。
但他什么都没说。这本来也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考虑到周家母女或许还有更多秘辛要说,他转身出了门,打算在车上等周萱。
徐正阶出门时特意带了下门,门把手撞在墙上发出一阵低沉的闷响,倒让张静一时警觉了起来。天,她刚刚到底跟小女儿说了什么?那位好像是梁津的管家,被管家听到了怎么办?
不会危害到这门联姻吧?万一梁津反悔要退这门婚,周家该怎么办?勋章该怎么办?
“昨天去领证没有?把证件给我看看。”张静问周萱。
“领了。证件放在那边,被姐、梁津收起来了。”周萱嗓音清脆。她妈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领了证了啊,领了就好。领完证了梁家不至于折腾。要是退货了,梁家也面上无光。张静听小女儿说完,长长松了口气。
“这几天怎么打算的?”张静问小女儿。
“没怎么打算。准备回去上班了。”周萱说着,伸了一个懒腰。
“什么,你要回去上班?”张静瞪大眼睛看着小女儿。她是真的忍不住了。“周萱,我说你那破班,你那破班是非上不可吗?一个月累死累活还抛头露面丢人的班,上它来干什么?”
“妈,你们不会要反悔吧?”周萱警惕地瞪着自己妈妈。
“反悔什么?”张静没好气道。周墨勋老是说小女儿小事上糊涂大事上明理。她可没看出来这个笨蛋女儿大事上哪里明理了。
一个亿万身家总裁的夫人,没有一个高雅一点的工作,天天跟屎尿屁打交道也就算了,还跑那么老远。锦城离海城距离,连坐飞机都要两个小时,这样子夫妻两个一个在海城,一个在锦城,岂不就是异地了?
“反悔不让我当饲养员啊。不行,你们不能过河拆桥。”周萱气鼓鼓道。
张静叹了口气,扯住周萱胳膊,将小女儿拽了过来。
“你过来,妈有些贴心话要跟你讲。”为了保住这门亲事,张静打算说得透一点,不能让小女儿就这么折腾着胡来。
“什么贴心话?”周萱拉开母亲身旁的椅子。
“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句话你有没有听过?”张静打算循循善诱。
“嗯嗯。”周萱点头。这句话她还是听过的。
“那就是了。夫妻两个,要同睡一张被窝,感情才能和睦。都说了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都不在一张床上,怎么合?你说妈妈说这话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周萱点头。这个她认同。她妈就是要告诉她,夫妻应该睡同一个被窝吗?是不是她应该和梁津睡同一个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