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翻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人用尼龙绳牢牢实实地绑在了书房的椅子上,耳畔是留声机一圈又一圈转出的《命运交响曲》,悠扬清婉。
书房昏黄的灯光飘洒而下,勾勒出女人站在窗边凝望远方时的玲珑曲线,犹如夕阳西下时天边若隐若现的山峰。
女人似乎听见了炮翻山醒过来时发出的轻哼,慢慢转过身来,露出锦悦那张惹人怜爱的精巧面庞,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盯着在红色液体里起起浮浮的小冰块,轻叹一声,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般撅起小嘴,埋怨地看了炮翻山一眼,幽幽道,“你怎么那么讨厌呢?总是缠着别人不放,烦不烦呐!”
炮翻山扭动几下身子,却怎么也不能挣脱,恨恨地骂了一句“操”,复又满脸堆笑地对锦悦说道,“不讨厌不讨厌,你要不喜欢,可以先解开缠在我身上的东西,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来缠着你了。”
锦悦低笑几声,走到花瓶旁,故作天真地眨眨眼,“好啊,你先把从我这儿拿走的东西交出来,我立马就放了你,还会给你一大笔钱,让你能够安享晚年。”
炮翻山皱了皱眉,疑惑道,“什么东西?当年那些照片我早就全都销毁了,这你亲眼看见的……”
锦悦摇了摇头,嘟着嘴道,“我说的不是当年的事情,我说的是当天的事情……”扭动几圈花瓶,书架随即自动移开,露出四四方方的保险柜,锦悦扭动腰肢缓步走了过去,快速地拨动密码锁,打开保险柜门,指着空空的保险柜道,“我藏在这儿的东西不见了,是你拿走的吧?你还回来,我就放了你。”
炮翻山急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我压根就不知道这儿有东西……”
锦悦撅了撅嘴道,“不是你?”
“真不是我,”炮翻山再次澄清道,“你看我都这样了,身上有几根毛都能数得清,哪能藏着你的东西。”
“我说也不是你,”锦悦摇晃几下红酒杯,漫不经心道,“这就不可能是你做的,凭你的猪脑子根本就不可能想到这里有个保险箱,就算你想到了这里有个保险箱,也不可能有本事打开保险柜。”
炮翻山顿时松了一口气,呵呵笑道,“那就赶紧把我放了吧,我可以帮你调查,一定想办法帮你把东西找回来,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应该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嘛!”
锦悦举起红酒杯,盯着杯底被红色液体打碎的灯光,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不劳你费心了……东西丢了倒是无所谓,我本来就想着让它们被偷走的。只是还有一件事,我这别墅底下原本还住着我一个亲戚,可是你来了之后,他就不见了,你能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吗?”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想知道啊!”炮翻山眼珠子一转,咬牙切齿道,“本来嘛,我和小王正喝着茶,吃着苹果,聊着天,火火热热的。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号人,把我打晕了……”
“噢,是这样吗?”锦悦又浅浅地抿了一口,淡淡道,“那王超呢?怎么手机一直都打不通呢?”
“这我哪知道啊!”炮翻一脸无奈道,“我那会儿已经晕过去了,就算是想要帮小王安抚你家亲戚也没办法啊。”
“噢,是这样啊……”锦悦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炮翻山面前,“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拿走了保险柜的东西?”
“这我也不知道,”炮翻山叹了一口气,“可能是你家亲戚,也有可能是别的贼偷。锦悦,你家进贼了,两个杀人如麻的悍匪,太特么凶险了,差点我的小命就没了,以后这门窗可得关紧点。”
“贼?”锦悦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满室春风,“还杀人如麻的悍匪?真要是悍匪,你这会儿还能跟我说话吗?”
“真的!”炮翻山盯着锦悦凹凸有致的身躯,咽了咽口水,信誓旦旦道,“还是两个!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锦悦扬起下巴道,“你说的是孙悟空跟猪八戒吧?”
“你知道?”炮翻山惊疑道,“他们确实一个戴着孙悟空的面具,一个戴着猪八戒的面具。”
锦悦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监控摄像头应用,将屏幕对着炮翻山道,“这么大一个别墅,不安几个摄像头是不是说不过去?”监控画面里随后便出现了之前书房发生的全部过程,锦悦收回手机,“其实啊,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来我家了,我丈夫还没去世前他们就来光顾过一次。不过,那一次并没有进到书房里来,让我很是失望呢……”
“失望?”炮翻山一怔,呆呆地看着锦悦道,“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啊,很简单,”锦悦慢慢绕到炮翻山身后,微眯起眼睛道,“我是故意让他们来光顾我家的。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炮翻山急忙插话道,“不不不,我不想听,规矩我懂,你说出口,我就死了,所以你的秘密还是埋在你自己个儿心里比较好。”
“听听嘛,”锦悦翘起小嘴道,“人家难得想吐露一回心声呢……其实吧,那两个你说的悍匪我是认识的,也不能说认识,毕竟只是我认识他们,他们并不认识我……前阵子,我去参加一个房地产商的楼盘开盘典礼,偶然地注意到了这两个家伙,他们当时是去砸场子的,说是人家拖欠了他们的工资……”
停顿了一下,锦悦继续道,“本来也没什么,这年头哪个老板不拖欠工资呢?离开的时候,我听到那个瘦子说什么这事儿不算完,他会自己把应得那份拿回去的……就是因为这句话,我跟踪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发现他们也在跟踪别人,那个别人正是住在这个别墅小区6号的地产开发商老板。所以,我就将我家门前的门牌号故意掉了下个儿。”
炮翻山震惊地张大嘴巴,“人家都怕贼惦记,你还故意把贼招上门……”突地浑身一颤,捂着嘴道,“不不不,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锦悦哀怨地叹息一声,“我啊,一天天这日子过得也很憋屈呢,费尽心机地嫁给杨海,结果他也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工具而已。要只是这些也就罢了,咱们老家绿藤市那些人啊,包括你在内,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烦死了……我就在想,怎么样才能让你们都消停下来呢,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绿藤市的那个大人物你知道吧,他有个把柄在我手里,就藏在这个保险柜里。我日思夜想有人能偷了去,所以特意把密码设置成了696969……”
炮翻山瞪大眼睛,感到从自己骨头里渗出一丝丝寒意,哆哆嗦嗦道,“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锦悦捂着嘴笑了起来,“我只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而已,他既然怎么也不安心,那我就干脆让他省心好了。哎,就是这两个贼蠢了点,偷了两次才把这东西偷出去,希望他们能从那些人手里逃过一劫吧,都是苦命人呐。”
炮翻山忽地癫狂大笑起来,“哈哈哈,他们死定了……”忽地又癫狂地大哭起来,“哈哈哈哈,我也死定了!”
锦悦瘪着嘴瞥了炮翻山一眼,摘下右手的白色手套,看了看手上的那道血痕,“就在今天,我才学会了一个道理,想要做一件事不必亲自动手。我今天动了手惩治了一下我那个不争气的亲戚,结果自己也被抓出了一道伤,所以……对你,我是不会亲自动手的,”将杯里剩余的红酒和冰块浇在炮翻山的头上,俯下身子,轻声地在炮翻山吐出几个字,“你的命,交给时间吧!”
炮翻山打了一个冷颤,惊恐地看着锦悦将一团棉布塞进自己的嘴里,而后拖着他走进了别墅的冷藏室,在他的身上像浇花一般洒上一遍又一遍的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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