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之虽然在笑着,可他的眼神既冰冷又黯淡,并且直勾勾地望着春。
春叹了口气把头扭了过去。接着她又猛的站起身,大踏步地冲到了岸边。
雅之的话,就像一把利剑戳中了她的心房。
雅之抬着头静静地看着春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地颤抖了起来。继而,他把头埋进了双膝。
好难过,春,心口好痛!一想到春你已经结了婚了,我的胸口就像破了一个大洞一样的痛了上来。可这,你是丝毫也不会理会的,是吗?春!我——恨你。温向春,从今天开始,我真的要恨你了!
过了好一会儿,春突然回转身来,向着雅之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很好啊,雅之,你终于想通了,这真的太棒了!不是吗,这真是太棒了不是吗?雅之,我一直在想,在美国也一定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你的吧,像你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又有学识,又有能力,怎么想也是被女人围攻的类型吧,你还说什么放弃我呢,你这大概只是想说一个笑话来安慰我吧,毕竟我都已经是一个过了三十岁的豆腐渣老大妈了!”
雅之睁大了双眼瞪向了春。
说什么呢,笨蛋温向春!你知道吗,没有了你,我连活着都觉得没意思!如果跟别的女孩子混在一起就能把你忘了、就能把爱忘了,我早就那样做了!可是那根本不可能!的确,在这些年里,随时随地都有女人跟我示好献殷勤,不管是年纪大的还是小的,不管是长得好看的还是难看的,甚至不管她是黄种人白种人还是黑种人,我全都想也不想地就拒绝掉了。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根本就不想幸福地生活下去,我只想把自己埋进一个谁也看不见的黑暗的地洞里,自己折磨自己。可是你呢!你却管自己结婚了,跟另外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了!
春在说完那些话后就突然地跑了回来,跑到干草地那里抓起了地上的□□和猎物,转身想走。
雅之起身冲过去从后背一把抱住了春!
“你想做什么?你想走了吗?迫不及待要离开我了吗?”
春却对雅之痛苦的连串质问没有回应。
片刻后,雅之把春的身体扳转过来面向自己,就在这一瞬间,他惊呆了!
春哭了。不知何时脸上竟已爬满了泪,即便此时,她那紧闭的眼睫底下仍在滚滚地涌下热泪。
“春!”
雅之的鼻尖也跟着酸楚起来,他再次紧抱住了春,心里又是惊喜又是疼惜。春在为他流泪,她仍肯为他流泪。然而,春却用双手推开他,“我们走吧,天不早了,该回去了!”
雅之却更加用力地搂紧了她。
“不,不要!再呆一会儿,行吗?我知道,你也不想离开我的,对吗,春?”
春低头不语,片刻后,她说,“请别理我刚刚说的那些话!我那只是一时精神不正常罢了,好吗,请原谅我,雅之,我不是故意要冲你发火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要躲避我!!雅之的怒火又一次升了上来,他紧盯着春的脸,恨意让他的全身肌肉发紧,不管了,他想到,接着他就低下头,不管不顾地向着春的唇用力地吻了下去……
他们吻在了一起。
树林里发出了更大的风声、雨声、和树叶摇晃的沙沙声。
无耻之徒啊!春在心里咒骂着自己。
无耻之徒啊!雅之在心里鄙视着自己。
然而这个吻,却仍在继续着它的无耻,谁也不记得把它停止下来。天地万物,以更加发狂的姿势在鸣叫,在咆哮!天空变得更阴暗了,黑色的云层层层堆积,突然间,一道利光闪过,自树冠上空响起了一道霹雳,巨大的雷声伴随着电光划破了暗空,紧接着,像黄豆般大小的雨点就噼哩叭啦地落了下来。
他们很快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然而他们仍在继续吻着,忘情地吻着。混合着雨水与泪水的双唇,充满了一种咸涩的味道。
许久之后,他们才留恋般地放开了彼此。大雨中,他们勉强地抬着被雨淋湿的眼皮互相凝视对方。
一丝苦意,混杂着欢喜,自雅之的嘴角处轻轻漾开。八年来,第一次的满足之感缓缓地充溢了他的整个心房。他忍不住要开心起来了。
春还爱着他。
她还爱着他,对么,没错么!
这时,他感到一阵晕眩。
天旋地转。
然而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春还爱着他!
这世上,还能有什么事比这个更令他感到幸福的吗?
旧屋。
高仪已经找雅之找得快疯了。
“到处都没有,村前村后,湖边,其他人的家里,都找过了,没有。”众人汇报着。
“那就继续找,到没找过的地方继续找!”高仪喊道。
众人又纷纷散去。
大雨倾盆而下。雨水不断地顺着屋檐像珠帘般地落下来。门前的泥地里被雨珠砸出一个个的小坑,众人踩出的脚印乱七八糟,而高仪此时的心情,怕也不过如此。
雅之自从患病后,体质变得异常差,在这种雨天里,万一被淋到雨,一定会感冒,而他只要一感冒,就非常难好,甚至还会引起其它的感染,更何况,最近他的低血糖发作得这么频繁!高仪只要一想到这些,就心如乱麻。她在门廊里踱来踱去,不时抚额喂叹,眼神里的担忧几乎要拖垮她。
就在这时,一辆车开进了院里。
从打开的车门处,先是冒出了一把耀眼的红伞,继而便是一双穿着高跟鞋的女子的脚。
等走近了,高仪才认出原来是翁丽亭。
雨越下越大了,春说,“赶紧回去吧!”
雅之把身上的衬衫脱了交给春,“拿着,披上!”接着他把枪扛上,再把猎物捆在一起挂在肩上,“行了,走吧。”
春高举着手,把衬衣撑开,连同雅之的头也一起挡上了。
“一起!”她说。
雅之笑了。笑得很甜。
春也笑了,但在甜蜜中还藏了一丝隐忧。
然而雅之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
他的整颗心,到现在都还深深地沉醉于刚刚的那一吻中。
“真希望能就这样子,和你一起跑到世界的尽头!”一边跑,雅之一边喊说。
雨水不断地砸在他们的脸上和身上,头顶上的衬衫也很快就湿透了,脸冰冰凉凉的,身上也觉得很冷。
春只是默默地跑着,默默地看着雅之。
雅之,雅之,雅之。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喊着雅之的名字。
大雨中的雅之的脸,显得那么的快乐。
春的心酸酸涨涨地痛了上来。她到底,在干什么?
她还想再去拥有雅之吗?她配吗?
她是一个已婚妇女。
而雅之,还那么的年轻。
一股罪恶感击垮了春。
起了这种无耻念头的自己,又与余展陵之流有何区别!在被人伤害的同时,自己也做了伤害别人的事。原来,谁也没有资格去批评谁!
春的脚步变得沉重了起来,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全都是美好的梦境,而如今被惊醒了!现实的沉重,终于坠住了她一度浮动不已的心。
没错,她对雅之还有感觉。
然而,这就像是飞蛾扑火,除了死,看不到其它未来。
有些伤害,是早就注定的。
雨势一点也没有减小的意思,道路也变得更泥泞了,走在路上不住地打滑。
雅之干脆伸手搂住了春的肩,把她紧紧地夹在自己怀里。
春的一颗心,竟再次怦怦直跳起来。
他们挨得如此之近,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心跳声都会被雅之听到了。这是多么无耻的声音啊!
眼前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昏暗了,到处是迷雾重重,“雅之,你确定咱们走的路是对的吗?”
“如果走错的话,你怕吗?”雅之笑问。
春一脸正色地看着他,“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可雅之还是嘻皮笑脸。
“我可没有开玩笑,要是能跟你一起迷路,我还觉得挺幸福,这样,我就可以不用把你还给你的老公了。”
“雅之。”
“我讨厌死他了!如果你现在能跟他离婚,让我拿什么跟你换都行。”
春有些哭笑不得。
“雅之你又孩子气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春微嗔地瞪了他一眼,停下脚步,左右搜寻起方向。
“我可从来都不孩子气,你就会找借口。”雅之在原地低着头、嘟着嘴说。
被雨淋湿的身体开始发起抖来,雅之打了个寒颤,头也马上晕了起来,可嘴巴里还在咕哝个不停,“要不是我比你晚生了几年,你根本就没有理由可以这样嘲笑我。可这要怪谁呢?怪我妈吗?还是怪老天爷?”
春回头瞥他一眼。
“雅之,拜托你正经点,赶快认一下路好吗,我觉得我们真的是走岔了。”
“岔了就岔了呗,如果走出去就得把你还给别人,那我还不如一直跟你迷路在这里就好了!”
“雅之!!!”
春好像真的要生气了,眉毛都快竖了起来,“等会儿天要再黑下来我们就真有可能走不出去了好吗!”雅之一脸不满地看着她,“你就这么急着要出去?外面有人在等你吗?你老公在等你回家烧饭给他吃吗?”
春张口结舌,一脸无奈,最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雅之啊雅之,我实在是要被你打败了。
雅之却被她的笑惹得更生气了,他学她的样子说道,“笑什么笑,现在是笑的时候吗?”
春嗔笑地看着他,“还说自己不孩子气?看看你现在,跟六七岁闹别扭的小孩有什么区别?”
雅之嘟起嘴,走到另一边的大树上靠着,不理她了。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雅之感到肚子好饿,饿得心都慌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爱雅之的,请大声说出来!给果子力量吧,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