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极远之地高空之上,万顷雷海之中,簇拥着一枚大小如山的金印,大印四面各自雕刻着无数雷霆状的花纹,皆是道家先天云文,想来便是沟通九天神雷的咒文。
云文雷纹不断闪烁,就有无穷雷霆自其中化生出来,又有神雷自九天之上落下,纷落如雨。无边雷海之中,一条细长阴影不住翻滚扭动,正是五蛊神君的蛊祖之身,千道魔光不再乱射,而是向上汇聚一处,成了一团黑光,将蛊祖罩入其中,硬抗天雷洗礼。
雷术乃是一切魔道的克星,更能克制蛊虫,张随真全力催动龙虎天印,化为雷海,正中五蛊神君之软肋。以凌冲目力亦能瞧见,金色雷海中一条硕大狰狞的虫豸往来冲突,急如冻蝇钻窗,却始终不能破出雷海,反被无数雷霆来回犁了一遍,遍体焦黑。
殷九风三个自然也瞧得见,却浑然无事。薛蟒怪笑一声,问司徒化道:“远来是客,司徒道友何不往城中一叙?”司徒化淡淡道:“我还要回去复命,多谢薛长老好意。”
薛蟒不以为意,道:“既然如此,我等各自回转罢!”黑烟一滚,收了十二臂尸王真身,落下云头去了。
殷九风也阴笑一声,一双桃花眼扫了凌冲一眼,说道:“好法宝!”却是指的凌冲出借太阳神符给惟庸之事,不等凌冲回答,亦是去了。
玉玑娘娘早已率领碧玑与佘玉华在城头接驾,两位老祖与左怀仁回合,传令收敛兵力,退回皇宫去了。左怀仁如释重负,本拟今日在劫难逃,谁知柳暗花明,自家竟还有得享国祚的一日,心头早已乐开了花。
惟庸道:“凌冲,你去助秦钧收拾残局,领大军退出雍州之地。”却未归还太阳神符。凌冲不知这位师伯有何打算,也不敢出言讨要,领命而去。晦明童子悄然道:“那老牛鼻子不会贪图我太清门的法宝罢?”
凌冲不去理他,与秦钧说知三分气运之事,秦钧虽不甘心,也只好听命,当即收拢大军,收敛尸身。大明将士气势汹汹而来,誓要铲除叛军左怀仁,谁知落得这么个虎头蛇尾之局,俱都忿然不解,许多兵士骂骂咧咧,有哗变之兆。
秦钧板下脸来,亲自按剑巡视,这才弹压了下去。用去半日功夫,大军收拢已毕,当即开拔。凌冲要见万顷雷海仍自雷水荡漾,金霆生波,五蛊神君的蛊祖化身沐浴雷霆,仍是未能冲出。
一切似与半日之前别无二致,但凌冲有晦明童子在,晦明瞧了一阵说道:“那五蛊的家伙怕是在劫难逃了!”凌冲忙问端的。晦明道:“张家兄弟是铁了心杀他,张随真全力发动雷海,张随坚游走其外,以龙虎伏魔剑气偷袭,一旦五蛊神君有脱困之机,便会被剑气生生顶了回去。”
凌冲听罢,一阵沉默。长生级数,气脉悠长,无论多重的伤势,只要能吞噬炼化天地灵机,瞬时便能补益回来。但五蛊神君被困雷海大阵之中,四面皆是纯阳法力,无有玄阴魔气补充,又要经受伏魔剑气侵扰。
最重要的一点是,其成道本有破绽,并非纯以元神或是肉身成就玄阴,还要依仗外物蛊祖之身。蛊祖之体与元神相合,方是圆满玄阴之身,但在九天神雷之气劈打洗礼之下,蛊祖之身已告不支,五蛊神君的道行法力急剧缩水,越来越难抵挡张氏兄弟的攻势。
凌冲叹道:“看来成道之事绝不能取巧,看似长生,真正劫数临头之时,也只能落个画饼!”殷九风与薛蟒言下之意对五蛊神君十分不屑,也不愿搭救,怕是就因瞧不起其取巧成道,并无资格与真正的玄阴之辈相提并论。
凌冲又瞧了一阵,三位魔祖已去,又有惟庸与普济神僧压阵,五蛊神君的下场不问可知,也自无心再等,并不显露神通,寻了一匹战马,就在大军最后徐徐而行。
雍州之战至此告一段落,可惜乱战之中,不曾将玉玑、恶尸道人等辈斩杀,其等皆是恶贯满盈,杀之反是积累功德。一路信马而行,只走了半个时辰,异变突生!
极天处无边雷海中陡然凝聚出一龙一虎,各自口衔雷珠,雷珠由无数雷蛇扭动狂舞纠结而成,往中央蛊祖轰去,看来是张随真久攻不下,兵行险招,想要一举定鼎大局。
蛊祖口中发出一声尖锐之极、凶厉之极的长嚎,犹如万虫鸣啸,眼看张随真显化了龙虎天印最强的一式变化,其亦动了拼命之心,蛊祖之身不伸反缩,缩回十丈长短,趁龙虎衔雷之势未成,一声厉啸,向外急闯!
雍州皇城内外,无数人霎时之间目睹了一场毕生难忘的奇景。九天之上先有万顷金色雷海轰鸣,内中一条妖影乱钻乱窜,继而又生出一龙一虎,青龙白虎之势历来为仙家瑞兽,降伏一切魔道,当下便有许多人跪地叩拜不止。
雷海中忽又传出阵阵怪音,有龙吟虎啸,雷鸣蛇嘶,又有万千细虫齐齐振翅,摩擦口器,一时之间诸音并作,混杂一处,难听刺耳,混乱到了极点!
正在跪拜之人不由愕然抬头,只听无数密音之中,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升起,随后那条细长妖影竟然一冲之间,突破雷海之限,一头扎入虚空,但随机龙虎衔珠之势已成,一龙一虎向内一合,趁那黑影尚未完全脱出,一剪之下将其尾部剪断!
那黑影长声惨嘶不绝,却是蛊祖之身被破,总有三分之一的蛊祖之躯被龙虎衔雷断去!这一下可谓道基大损,但五蛊神君甚么都顾不得,就要隐入虚空,逃之夭夭。
这一招断尾求生使来极妙,若只有张随真一个,真要被他逃出生天,可惜雷海之外尚有张随坚守候在侧,蛊祖残躯一出雷海,立有三道龙虎伏魔剑气自九天垂落,其威煌煌,满是绝杀之意,显是这位正一道掌教亦自全力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