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纯阳一番话皮里阳秋,明损暗贬,辛辣非常。不过拂真道人成道数百年,历尽沧桑,道心圆融,根本不为所动,倒是秦拂宗听了,气的七窍生烟,忍不住冷笑道:“早闻太玄郭掌教巧舌如簧,只是如此插科打诨,枉为一派至尊!”
郭纯阳笑嘻嘻的也不说话,只盯着秦拂宗瞧,纯阳老祖的威势何等之重,秦拂宗未几之间就觉压力如山,额上冷汗一滴滴流了下来。
拂真道人咳嗽一声,说道:“我这秦师弟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道兄何必与他一般见识!”话一开口,秦拂宗压力顿消,如蒙大赦,已是汗湿重衫!
郭纯阳呵呵一笑,目光转动,说道:“老道素来不喜婆婆妈妈,凌冲要杀平帝,要打要杀,随得你清虚道宗动手。只是你拂真不可出手镇压,不然老道手中之剑也不是吃素的!”
拂真道人一双长眉微耸,冷笑道:“郭道兄真要与老道过不去么?”郭纯阳道:“岂敢,岂敢?不过你清虚道宗无信在前,郭某可不敢再上恶当了!”
拂真道人道:“如何无信在前?”郭纯阳冷笑:“还在装疯卖傻?你当那钧天壶之事,老道不知么?”
拂真道人登时语塞,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钧天壶乃是一件上古异宝,内中自生洞天,各派皆是眼热。还是他力排众议,定下各派比剑之约,结果被杨逊花言巧语说动了心思,暗中将此宝交由杨天琪带出轮回世界,谁知东窗事发,竟被郭纯阳知道,饶是拂真道人道心坚如磐石,当面被揭穿,也自羞臊不已。
郭纯阳又道:“你们清虚道宗那些龌龊事老道懒得理会,只是你们欺负到我这徒儿身上却是不能。莫以为有绝尘老道坐镇,我太玄派就怕了你,大不了老道将星帝引来,大家一拍两散!”
拂真道人目光浮现一抹怒色,随即隐去,淡淡说道:“也罢!你这徒儿非要逆天行事,本座也懒得理会。只是劫数临身之时,悔之晚矣!”目光闪动,又自冷笑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大内之中也有魔头混入,且将我弟子还来!”指尖一点玄光透出,穿破精气玄光,如剑飞掠!
玄光所指之处,一道曼妙人影冲天而起,满面俱是惊惧之意,正是宝玑娘娘,不料拂真道人不顾身份,竟会对她出手,忙将手一挥,现出昏迷不醒的隋问天,委顿在地,同时将身一摇,祭起六欲玄阴天罗,厉声叫道:“教主救命!”
玄光来势绝快,眨眼就要透体而入,六欲玄阴天罗中蓦地浮现一抹虚影,高冠博带,潇洒非常,只是目中有无穷淫邪之色,正是天欲教主殷九风,喝道:“拂真,你好不要面皮!”张口吐出一道黑气,黑气之中隐有无数怪兽、妖女,磨牙吮血,将那点玄光抵住。
拂真一招发出,半句话不多说,大袖一拂,精气神光消散,人已无踪!殷九风的虚影是藏于六欲玄阴天罗中的一点灵神,黑气是其一点本源法力所化,用去一点便少一点。拂真不顾面皮出手,若是放任宝玑死在其手,殷九风就要沦为天下笑柄,只得硬着头皮阻拦。
那一点玄光质地精纯,放出条条瑞彩,不断消磨殷九风灵神之力,等到将玄光磨尽,殷九风灵神也只剩下一层淡淡虚影,随时都有消散之威,冷冷望了宝玑娘娘一眼,转身投入玄阴天罗中去了。
宝玑娘娘浑身一颤,瞥见秦拂宗等正冷冷盯着自己,群狼环伺之下,好在还有玄阴天罗护身,格格一笑,正要调侃几句,忽闻禁宫深处沉闷钟声响彻天穹,一声紧接一声,竟足有四十九声之多!
秦拂宗面色大变,叫道:“景阳钟!不好!”转身往宫中飞去,上官云珠也想到了甚么,先将隋问天救走,忙即紧跟而去。
景阳钟向四十九声,乃是皇帝驾崩时方有的规制。易靖木然而立,自郭纯阳与拂真两个现身,他便押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对两位掌教视而不见。乔淮清听闻钟声,悄然问道:“师兄,平帝怕是不妙,我等该当如何?”易靖木然道:“等!”
宝玑娘娘大喜,娇声笑道:“平帝已丧,清虚道宗一场谋划,尽成了镜花水月,真是痛快!”此行本为给清虚道宗添堵,如今心愿已遂,心怀大畅,扭头便走,免得一会秦拂宗出来发疯,大杀四方,反倒不美。
凌冲阳神之身自钟声一响,便已退出皇宫,寻到程素衣道:“程师姐,还要劳烦你为我护法!”当先飞起,程素衣满头雾水,也自跟去。凌冲剑光迅捷,不一刻已出了京师,就在一片荒山之中落下,落地时一个踉跄,竟而险些摔倒!
程素衣伸手去扶,见其眉心中一点殷红之色越来越大,同时心头也起了一丝警兆,天地之间陡然悄无声息,万籁俱寂,心念一转,惊声道:“平帝当真死于你手!这是天道反噬来了?”
凌冲默然不答,盘膝而坐,连面上也现出通红之色,如同煮熟的大虾。程素衣只感受到一点热力,就觉心火欲燃,大骇之下,连忙离他远了些。
禁宫中凌冲阴神以幻境诱使平帝亲手诛杀常嵩,平帝心智已丧,有些疯疯癫癫,提剑胡乱劈砍,大叫:“来啊!朕不怕你!你要杀朕,朕先杀你!”
阴神冷冷瞧着,本来可令平帝沉溺于幻境,耗尽精气而死,但夜长梦多,而是自家动手来的痛快。既已决定要杀平帝,纵使天道反噬,也万死无悔!向天喝道:“因果相缠,报应不爽!”骈手作刀,轻轻一划!
平帝陡然僵直,一颗人头咕噜噜滚落在地,一腔热血喷出!阴神将手一拂,污血尽数喷在宫中墙上,将人头拾起,使了一个土遁之术便走!临去之时,屈指一探,一缕无形真气飞出,撞在宫外钟楼一座景阳钟上,大钟响动,轰鸣报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