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五二 再上太玄

凌冲入道以来,修炼了数门道法,皆是玄魔两道顶尖法诀,但根本道诀还是洞虚剑诀,灵剑真界中共有承乾、玄武、天雷三道剑光,再加阴阳之气、紫气玉玦、大洞真音、旱魃分身、噬魂幡,几乎将全部家当送入新界之中。

空桑上人分身已去,晦明童子再无忌讳,分出一缕神念探入新界之中,左瞧瞧右看看,好奇非常,见诸般神通剑光到了新界之中,尽数返本归源,叫道:“每一道神通皆冥合天地至理,合于大道,到了这处小洞天中,方能照见本真。你修炼的剑光神通到了此处,还原为天地之理,且试试神通外放如何?”

凌冲正有些担忧,剑光神通还能不能施展,试着将九天应元普化剑符化出,就见一道雷光冲出新界,轰鸣阵阵,威力与先前一般无二,松了口气。依次试演其余神通,皆无异状,外放便是神通,无碍施展。想起紫府中那一团紫箓金文,心念动处,新界陡然化为一点,钻入紫府,一口将紫箓金文吞噬。

紫箓金文亦是他无意中得来,似与域外有所关联,平日死气沉沉,当初与阴阳之气苦斗不休,谁也奈何不得谁。要知阴阳之气炼化万物,却奈何不得这一团紫气云光宝箓,其跟脚自然不在阴阳之气以下。新界吞入紫箓金文,阴阳之气立时跟了上来,似乎对其甚是厌恶。

紫箓金文懒洋洋在新界中游走一圈,无甚变化,慢悠悠飞出界外,依旧故我,高悬紫府之上。凌冲苦笑一声,两团真气各自牵扯太深,互相瞧不顺眼,只要斗个没完,便是大幸,阳神与阴神飞入新界之中,见其中着实广袤,但全无生气,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皆无,只有玄武星宿七星,偶有闪烁,也是半死不活。

晦明童子笑道:“这处真界如今已算是小洞天。道家所言洞天与佛家所言小千世界相当,指的一处世界必要有日宫月宫、周天星辰,还要有生灵繁衍。虚空种子虽然神妙,关乎大道,到底不能一蹴而就,要你自家辛苦修行,一步一步证得方可。何时你能移来日宫月宫,放养无量生灵,方能演化为真正无缺洞天。对这处洞天而言,你便是造物之主,独得功德造化,好处无尽!”

道家所言洞天等同于佛门之小千世界,有日月轮照,生灵繁衍,真气充沛。凌冲多读道经,自然知晓,说道:“要演化洞天,谈何容易?先不说我能有法力,移来日宫月宫,放养生灵倒是简单。但真界中除却阴阳之气,就只有太玄剑气与噬魂真气,一玄一魔,各走极端,生灵进来,根本呼吸采用不得,没几下便憋死了。这处小洞天迭经演变,原先名号已不甚相合,往后就叫洞虚真界罢!”

洞虚真界中唯有阴阳之气与玄魔两道气息,凌冲自家无妨,其他生灵绝难炼化运用,呼吸乃生灵根本,不能吐纳灵机,谈何繁衍生灵?洞虚真界炼化了虚空种子,近似一处完满世界,比先前只能容纳剑光腾挪,已是精妙了亿万倍。虚空种子虽然珍稀,也要看各人修为,能够将之演化为一处无缺世界,大道完满方可。

凌冲现下不敢奢望那等境界,以心念操控洞虚真界化为一点光点,似有还无,内中却是广袤洞天,试演了半日,颓然道:“看来这洞虚真界只能一点点演化,眼下还指望不上能助我斗法。”

晦明童子痛心疾首道:“你们剑修紫府中除了斗剑杀人,就不曾装下其他事么?这处真界若能演化小千世界,便是最为紧要的证道之姿,连天仙都要不择手段争抢,斗法斗法,没了长生,身化异物,我看你寻谁去斗剑!”

凌冲试演了几回,对洞虚真界灵异之处大致通晓,说道:“当务之急,先回山寻掌教师尊问出洞虚剑诀金丹之上的法门,他老人家深不可测,定知如何修炼,方能将这处真界演化为无缺洞天。”靠凌冲自家参悟,不知何年何月能将洞虚真界演化圆满,尚有下半部洞虚剑诀法门要问郭纯阳,正好一并问道,以郭纯阳的见识神通,能侵日月之玄机,定能寻出无双法门。

这就看出玄门大派,历代积累之雄厚,就算别家法门、别样法宝,到了掌教、长老手中,亦能寻出相应解决之道。不似寻常小门小户,大猫小猫两三只,本门法诀都残缺不全,哪有心思兼容并蓄,参修别家法门?

空桑上人不知用了甚么神通,洞虚真界吞并虚空种子,在凌冲眼中花费数月光阴,外界却还只一瞬而已,试演完洞虚真界神妙之处,眼前一暗,遍布昏黄之色,七窍所感乃是精纯的黄泉冥土气机,心知已回至轮回世界。果然虚空涡流散去,已身处冥狱,只不知在第几层。

空桑上人用了些小手段,将玄魔各派弟子分别送入不同层级冥狱,使之互不相见,也就起不了冲突。赫连锋、杨天琪等辈,本打好注意,趁机偷袭,也只好作罢。杨天琪憋了一肚子火气,天星界之行虎头蛇尾,虽非他造成,到底办事不利,回山之后不知杨逊要如何降罪,一心灭杀凌冲,先报私仇,谁知返回轮回世界,上接黄泉,下临无地,竟寻不见任何踪影,没奈何只得愤愤离去。有金光老祖在手,也不虞出甚差池。

方凝姐弟自然回归本派,三太子敖意与法性和尚殷殷作别,邀其闲暇时往龙宫做客,借机结好大金刚寺。带了敖海与乌老,乘着怪鱼金船而去。法性和尚摇摇头,法罗和尚虽死,却将夜乞老祖放出,这尊夜叉老魔再度出世,不知要搅起多大风浪,佛光一闪,已自回寺复命。赫连锋与严亢两个回至老巢,空自逡巡了半日,一根人毛也未捉到,只能恨恨返回冥土最深一层九幽黄泉门中复命。

凌冲因着身怀阴阳之气,被空桑老祖瞧上,特意寻个由头,将之转入天星界,白送一枚虚空种子,约定日后有事要凌冲出手相助,其余玄魔两道长老弟子只算添头,平白被耍了一圈,还不自知。尤其少阳剑派还暴露了极天宫下院之事,被郭纯阳在天星界钉入一颗楔子,损失可谓最大。

凌冲也懒得辨认究竟身在第几层冥狱,自有晦明童子施法,撕裂虚空,瞬息跨入阳间世界。一股生机朝气扑面而来,骄阳耀目,一派勃勃朝气,肌肤感应到无穷水气,四面环顾,却见汪洋滔滔,正是东海地界。

凌冲叹道:“当年我随叶师兄出使东海,求取先天乙木精气,彼时尚未入道门,如今数年过去,薄有修积,全赖师门之赐。”感叹了几句,心切洞虚剑诀下半部道法,懒得在东海耽搁,纵起剑光,投西而去。

太玄剑派在极西之地,离东海数十万里之遥,当年凌冲是被惟庸道人一路携了前去,如今只能靠自家法力,还在他修成剑气雷音的绝世剑术,剑遁之速倒也说得过去。一经施展,居然已臻至三音之速,自家也略略吃了一惊。原来自冥狱凝煞,肉身中太玄真气自发运转,数年之间修为深厚许多,施展剑术便多了几分神妙。

途径金陵时,略略犹豫,忍住乡愁,不曾放缓剑光,一剑绝尘而去。碧霞寺中,碧霞和尚正自坐禅,忽觉剑气飞空,凌厉之中更有一股绵然意味,显是得了玄门真传,启目望去,笑道:“原来是凌师弟归来,不知有何要事,乃至过家门不入?”

凌冲体内真气如沸,洞虚真界虽成,尚有疏漏,大道不全,不能自生天地元气,还要靠与外界天地往来,炼化气机以为己用。说到底,凌冲自身也不过是炼罡圆满之辈而已,仗着一应外物法宝,倒能逞些英雄,自家道行修为尚远不入流。

他不敢放手运转真气,走走停停,顺道体悟洞虚真界妙用,用了大半个月时光,才飞回太玄剑派。遥望数千里外太玄峰孤挺峭拔,自生风云,气象万千,太象五元宫吞吐大日金光,琉璃映辉,身披万彩,沉肃庄穆,不由心头激荡,剑光加速,三折三叠之间,已落在太玄峰下。

太玄剑派门规森严,门人不得允准,不得御剑飞行。凌冲不敢逾矩,老老实实按落剑光,凭脚力上山。好在如今算是一位大修士,举手投足真气无穷,一时三刻便上了太玄峰,见许多门人弟子在峰上来来去去,忙碌非常。离山数年,太玄剑派模样大变,比先前热闹了太多,门人弟子几乎增加了数倍,皆是根骨奇佳,不知从何处寻来这许多禀赋灵秀的少年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