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零五 少阳下院 阴若战雷神

举世震惊!无论是凌冲以太清符法劾请雷部正神降世除魔,还是那鸟头人身天神雷光之威,皆令天星界四大派无数长老弟子噤若寒蝉。乌老更是兴奋的双目放光,乌家所得太清符经不全,亦知太清符箓分为炼魔、炼神、祈禳三部,每一部修到极处,皆有纯阳之望。祈禳部符术最高境界便是劾役鬼神,召请神明助战。

“那人定是得了太清符法真传,最少祈禳部的精髓在其手中,定要查出究竟是谁!”乌老一想到完整的太清符箓传承,便心痒难搔,恨不能立时飞去那一片雷海之中,将施展太清符术的那人捉在手中,拷问出太清心法,但鸟首天仙尚在施法,还上去不得。

法性目中雷光闪耀,默然不语,元元和尚问道:“法性师侄,这等召请神明之法,天星界中并无。当是出自他人手笔,你心中可有人选么?”法性摇头道:“此为符箓之术,劾役神明,本界之中精修符箓者唯有正一道门户,但并无传人与我等到此,当非正一道出手。至于符法源流,恕弟子孤陋寡闻,不能得知。”

逍遥派中,方凝姐弟正与一位老者密探。那老者轻袍缓带,一派雍容之气,正是逍遥派掌教无垢子,其笑道:“有两位之助,定能击破天魔之阵,还我天星界一个太平。”方凝姿容绝美,但面色冰寒,一派生人勿进之色,方胜笑道:“无垢子掌教谬赞了,我们姐弟不过恰逢其会,与贵派同气连枝,一荣俱荣。区区阵法,不成敬意。”

姐弟两个皆修炼无形剑诀,但这道剑诀为七玄剑派根本道诀,便有天大胆子也不敢私自传授。好在方凝早有准备,寻到无垢子,将一套阵法之道献上。这套阵法名为参阳大阵,采大日精气,化为雷霆真火,无坚不摧,正是天魔克星。天星界与地星界相连,周遭亦有一座日宫、一座月宫环绕飞行不绝,太阳太阴之力充沛,正合布置阵法。

无垢子执掌逍遥派门户千年,亦是老谋深算之辈,见了方凝姐弟,几句话攀谈,便知其等来自一处大门派,所传道法还要高过自家的逍遥剑诀,见了这套参阳大阵法诀,当即大喜,立刻选派心腹弟子操演阵势,但这套阵法非是一蹴而就之物,还需数年苦功,才能运用自如。饶是如此,对逍遥派而言,已是极大好处,当下笑道:“方贤侄过谦了,只这一套参阳大阵,不知能挽救多少无辜性命。我逍遥派上下皆感大恩。”

方凝为人冷淡,毕生精力只在修道炼剑,欲求长生。方胜心思深沉,资质及不上乃姐,见逍遥派人多势众,便动了心思:“这处天星界实是极佳道场,空桑上人将我等送到此间,只是为了考验我等手段,能否逼退域外天魔。我若能趁此机会,将逍遥派掌握在手中,岂非一处极大基业?就算我眼下修为低微,未始不能求姐姐留下甚么印记,日后再有本门祖师施法跨越虚空而来,有了天星界作为后手,正是进退相宜,掌教与郑祖师想来亦会大大高兴。”

存了将逍遥派乃至天星界纳入掌中的心思,方胜越加起劲与无垢子攀谈牵扯,忽闻雷音滚滚,金光遍洒,一片雷海向幽影刀魔之阵压下。无垢子惊道:“这是甚么道法?”天星界中并无符修之法流传,以无垢子纯阳级数的眼光,也分辨不出太清符术之微妙。

方凝目现雷光,沉吟道:“当是玄门符箓之道,勾动天地灵机,连通九天仙阙,引了九部雷神降世。”方胜大是兴奋,还未见过九天仙阙中天仙是何模样,运足目力去瞧,可惜苍海派阵上一片雷海金光,以他功力绝难看穿。

天星界中一片群山之中,此地为极天宫总坛所在,极天宫掌教闭关修炼,不问世事,连天魔来袭,也只派了伏魔金剑与长舟道人两个主持大局。但此刻在极天宫深处一处密室之中,掌教浩光道人却破关而出,正与一位少年交谈。这少年一身英气,眉宇间更是杀机腾溢,正是少阳剑派杨天琪。

只听其笑道:“世人皆以为我等来此是为了得到空桑上人所留机缘,却不知家父与诸位长老早已算定此事,皆空桑上人遗府开光之机,将小侄送来此间,与浩光师伯会合。”

浩光道人亦是少年人模样,目光透出无限沧桑,微笑道:“极天宫本就是少阳剑派一处下院,乃是一处后手,只可惜我执掌此地良久,外有天魔之患,内有异派未平,不能将天星、地星两处尽数纳入掌中,不然本宗便可大搬场,将弟子长老尽数移入此间,也就不必畏惧甚么四九重劫了。”

原来极天宫本就是少阳剑派一位长老所创,当年那位长老修成纯阳,遨游星空,无意间发现此地,立下极天宫道统,但天星界中本就另有三派门户,各有纯阳老祖坐镇,外有天魔为患,那位长老急切之间,难以一统天星界。其后天魔肆虐,那位长老不得已率众迎击,却死于三位玄阴级数天魔围攻之下。

其临死之前已与少阳剑派本宗取得联络,告知极天宫与天星界之事,少阳剑派大为重视,好在那长老在极天宫腹地设有一处空间阵法,少阳剑派能以之为方向,寻到天星界的所在,又耗费数十年光阴,将浩光道人送至天星界中,重掌极天宫。

浩光道人乃是杨逊师兄,一师之徒,奉了杨逊之命,执掌极天宫,伺机吞并其余三大门户,独霸天星界,将之变为少阳剑派后援之地。少阳剑派历代长老推算,所在世界必有一次大劫,四九重劫与之相比,不过过眼云烟,因此极欲寻觅一处新的道场,脱离原先世界,躲避灾祸。

少阳剑派历代皆有祖师飞升,其等于九天仙阙忽降法旨,提及空桑上人之事,杨逊纠集数位长老勉励推算,才知此次空桑仙府竟会将一干才俊送入天星界中,恰好借此良机,将杨天琪遣来,与浩光道人共谋大事。

杨天琪袍袖一抖,一道金光飞出,一个粗豪声音叫道:“浩光小儿,你在这里吃香喝辣,只消勾一勾手,便有无数女徒弟争抢着侍寝,老子在杨逊那厮手下整日喝西北风……”话未说完,浩光道人将手一指,粗豪声音戛然而止,金光化为一柄小小剑器,落入其掌中。杨天琪面有尴尬之色,他所携来正是烈火金光剑,亦是法宝级数,只是一张臭嘴太也难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浩光道人乃是纯阳真仙,自有降服烈火金光剑的手段,才能令其服服帖帖。这也是法宝之悲哀,就算修成灵识,遇上大修士,转手之间便能镇压,丝毫不能自主。浩光道人微笑道:“许久不见,金光老祖还是这般诙谐。”烈火金光剑现了本体,小小剑器之上寒光喷吐,显得极是忿怒,却被禁制所限,发不出声。

杨天琪躬身道:“弟子奉家父之命,将烈火金光剑带来,听凭师伯调用。”浩光老祖点头:“有了金光老祖,再加伏魔金剑,便有两件法宝,这一波天魔侵袭过后,三大派掌教与玄阴魔祖必有死伤,那时便可行事。”

杨天琪问道:“极天宫的来历师伯未与门下弟子谈论过么?”浩光道人摇头道:“极天宫弟子皆是天星界土生之人,不可尽信,我门下唯有长舟修行勤勉,还要他来执掌伏魔金剑,极天宫的来历也只告诉了他一个。”浩光道人行事缜密,从不曾泄露自家来历,唯对长舟老道说过少阳剑派之事。

此次天魔来袭也在其算中,历次魔劫天星界纯阳老祖皆有死伤,譬如那一位少阳长老便被围攻而死,上一次又有宿苍子被幽影刀魔偷袭重伤,勉强捡回一条性命。

浩光道人盘算数百年,又有杨天琪暗中将金光老祖送来,意图趁此次魔劫,挑动三大派与玄阴真魔两败俱伤,再趁机收服天星界。天星界与先前世界相隔太远,连他这位纯阳老祖也耗费数十年光阴飞至,杨天琪还是靠着空桑上人之力,方能将一件法宝送入此界。此举甚是冒险,少阳剑派本就无有几件法宝,一下失去两剑,不能镇压门户气运,若被外人得知,便是一场大祸。

浩光道人与杨天琪商议细节,如何挑拨天星地星大战,如何趁乱出手,杨天琪虽是元婴修为,但精修少阳剑诀,与长舟道人联手操控伏魔金剑,勉强能将这件法宝威力发挥个四五分,对付重伤的宿苍子倒是勉强足够。但其中变数甚多,不能不仔细行事。

就在此时,天星界上空雷龙嘶吼,一尊鸟首人身天仙降世,催动雷光与幽影刀魔刀阵大战。杨天琪瞠目结舌,不知所以。浩光道人目中爆发无尽神采,仿佛能穿透无边雷海,照见凌冲之身形,沉声道:“奇哉!竟然有人将太清门符术修炼到这等境界,当真稀奇。”

杨天琪奇道:“太清门?”浩光道人道:“太清门与正一道同为符箓正宗,万年前曾极尽辉煌,自其创派祖师飞升之后,迭逢大变,被玄魔两道明里暗里联手,道统不存,淹没数千年,难怪你不曾听闻。只是太清门祖师仍在,据说在星河之中亦有道统流传。但也只是耳闻,不想今日却有太清传人在此现身。他所用乃是太清符箓中祈禳部符法,劾役天神,召来雷神助战。”

杨天琪惊道:“能劾役神明,岂非又是一尊纯阳级数?师伯,我等欲行大事,又添一大变数!”浩光老祖摇头:“那人修为不高,并未将太清符法修至最高境界,当是有一件符宝在手,助其行法,倒也算不上变数。那天神受符诏之力而来,要维系天星界与九天仙阙之联系,须消耗海量元气,非是纯阳级数,绝难支持太久,依我算来,再过一炷香功夫,便是极限了。且阴若窥伺一旁,断不会坐视天神屠戮其部众,定会出手反扑。”

到底是纯阳级数,眼力阅历皆非杨天琪一个小小元婴真君所能比拟,浩光道人沉吟片刻,问道:“此次与你同来者,无论玄魔,都有何人,你且与我分说明白。”少阳剑派能寻到天星界,未必没有其他门派垂涎此界,以太清符法召请天神下界,说明太清门已开始插手天星界之事,必须要将与杨天琪同来之人的底细摸个明白,免得被人暗算还不自知。

鸟首天仙属于雷部正神,执天雷,受了太清符诏之力感召而来,做法降雷,雷龙乱舞嘶吼,化为一片雷海,电光频闪,雷音滚滚,每一击之下,皆在幽影刀魔刀阵之中狠狠撕下一大块,其中的刀魔还未化为幽影,便被雷光噬过,化为飞灰。

阴若本是好整以暇,静待宿苍子受不住门下弟子被刀魔屠戮,自家送上门来,及见雷神降世,以无边雷海照耀虚空,轰杀自家子孙无数,忍不住一声厉啸,自虚空显形,身为刀影,一刀竖劈而下。

那鸟首雷神也是郁闷,本在九天仙阙值守,却稀里糊涂受了符诏之力,降临下界。太清符术确有鬼神不测之力,鸟首雷神受了符诏拘束,不得已要杀尽这一片幽影刀魔才可,加之九天仙阙常年与玄阴魔界大战,对域外天魔最是痛恨,一经见面,绝无留手,也算尽了本职,因此卖力出手。

阴若乃是玄阴级数,身化魔刀,一片淡淡刀影游过虚空,瞬时穿破雷海,往鸟首雷神头颅劈下。无边雷海纵有千般神妙,竟丝毫奈何不得。那鸟首雷神眼皮乱跳,见刀光飞来,忙将雷锤一抛,搅动无边雷霆,将刀光敌住。

凌冲却顾不上观看两位长生级数大战,他要操控真气,维系九天仙阙禁制之力,但召请纯阳天仙每时每刻皆要耗费无边元气,渐渐支撑不住,丹田中真气如开闸般倾泻不止,叫道:“晦明,我要支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