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她怼他的话,谁说他不计较的!
晏知愉怀疑他有记仇小本本,上面一笔一划记录她每句罪行,果然,人帅得像反派,本身也不是好人。
没办法,她拿过甜品盒,调整呼吸,龟速前行。
想了想,回头问跟在后面的秘书,“您能帮我叫霍总上来吗?我找他有事。”
“霍总下午去出差了,您有事直接和谢董商量。”李安夷如实说明。
求助无门,晏知愉硬着头皮,拉开办公室木门,仍不死心,她半开门不关,转头支会秘书,“不要关,留个缝,我很快就出来。”
李安夷目视90°的开口,猜疑她不懂“门缝”二字的边距。
作为首席秘书,他清楚进入董事长办公室必须关门,可眼前却是老板特意交代重点照顾的人,他陷入两难,就在这时,里头传来冷冽命令:“安夷,关门。”
身后轻轻“砰”一声,晏知愉肩膀瑟缩,掌心握紧甜品盒抽绳,慢慢走近。
办公室空间敞阔,四个方位放置天堂鸟绿植,大片绿叶泛散热带雨林气息。
深灰条纹地毯上,白色扫地机在来回作业,发出轻微“呼呼”声响。
侧边是整面无切的全景落地窗,太阳偏西,暮霞印染在玻璃上,晕开高饱和度油画色彩。
走过拐弯,她目光轻移,谢宴洲抱着胳膊倚在紫檀桌边,两人对上眼。
男人深邃的五官薄覆橙调面纱,难以靠近的气场有所缓解,可她还是莫名胆怯。
夕阳照得侧脸发烫,她踌躇会,原地退后两步。
谢宴洲似笑非笑看着她:“怕我?”
“嗯。”晏知愉下意识诚实点头,睫毛半敛,想着没必要怕,她又晃下头,寸步寸步凑近,举起甜品盒,“谢谢你帮我照顾雪糕。”
谢宴洲接过白盒,垂眸看她一会儿,慢悠悠走到冰箱存放甜品。
晏知愉跟随他的移动轨迹转动杏眸,两眼一眨不眨注视挺拔背影。
蓦地,他回过头,语调冷淡:“升天去复查了。”
升天?她结合语境,判断这是雪糕的原名,好炸裂好没品的名字!
既然小狗不在,也没必要逗留,她走到男人跟前,仰头问:“雪糕在哪,我去接它。”
谢宴洲看了眼手表,“再等10分钟,你先到沙发坐会。”
10分钟对于晏知愉来说,那是相当漫长。
两人无话,气氛隐隐尴尬,她眼皮下压,转身走向沙发。
“等下。”谢宴洲看着她入门至今未动的右手,叫停她的脚步。
晏知愉眸光微滞,纳闷回头。
谢宴洲疾步走到她面前,低眸锁着她的右手,“手怎么了?”
“没。”说了又能怎样,她重心后移,不自觉闪躲,细鞋跟磕到阻碍,异物又她跟两下。
谢宴洲见她无缘故躲闪,眼缝半眯,越觉不对,伸手想握住她手臂。
晏知愉神经绷紧,来不及看脚下动静,抬起左手拍开他。
“啪——”她用力过猛,下肢又站不稳,手一挥,身体失衡,脚步一滑,她瞬间瞠目惶恐。
谢宴洲走前一步,贴紧她腰身,左手掌按住她后脑勺。
两人齐齐倒地,地毯轻震。
谢宴洲瞬即双手撑地拉开距离,低头看,身下女孩发饰掉落,头发如云雾散开,她小脸皱巴,痛苦地喊疼。
谢宴洲错身起来,眉心蹙紧,“哪里疼?”
“手,手,右手。”晏知愉委屈得瘪嘴,捂住僵直的右手。
谢宴洲半蹲下,单手穿过她双臂,另手勾住她西装裙下的腿窝,腰一发力,打横抱起她,快步走进休息室。
室内漏进一束光,门关上后恢复黯黑,温度偏低,晏知愉打个冷颤,左手不自觉勾住男人脖颈,贴身汲取温暖。
谢宴洲察觉她的惊慌,手臂圈紧,“闭眼。”
他右腿弯曲,轻轻放下她到床上,抽回手,转身走到墙壁前,打开灯源,调高温度。
天花板投下柔光,回眸看她乖巧闭眼的模样,他眼色微沉,“我去找医生。”
听见关门声音,晏知愉缓缓睁开眼,室内只有她一人。
她尝试收拢右手,还是疼得慌。
情绪渐渐平稳,她抬头环顾,冷灰色调的布局,极具距离感,是他的风格。
空气中漂浮杜松混杂迷迭香的气味,细细轻嗅,这味道好像在哪里闻过。
到底是错觉还是记忆混乱,她敛敛眼睫,思绪飘远。
总觉得,两人之前接触过,可回头想想,她这颜狗怎么可能忘记好看的脸。
房门从外面推开,一名女医生和护士走进来。
两人走到她面前,温声请示:“我们要脱下您的衣服判断伤情。”
晏知愉颔首表示无异议,歪头看她们胸前的医院标识——羊城第一人民医院脑内科。
额,这专业不对口吧?
西服再次黏住伤口,护士连脱两次都脱不下,征得她同意后剪开衣服。
一件外套而已,晏知愉起初觉得没什么,直到医生帮她全手包扎,并问她其他记忆问题时,她有点冷,这才意识到上身只剩件bra,而且她没带备用衣服。
她赶紧扒拉被子将自己包起来,“医生,我是手受伤,脑子没事。”
医生看她灵动的表情,倒也觉得没有问题,不像外面那人说的疑似失忆,她粗略做出判断,带护士回去。
她们前步刚走,谢宴洲后脚就跟着进来,他慢步到她面前,目光垂下,“升天回来了,等会吃完晚餐再回去。”
见她裹紧被子,他不再打扰,转头离开。
刚回身,手腕就被一把抓住。
他不紧不慢扭过脖颈,就看到灰色被单里头伸出一截乳白细臂,女孩目光莹莹巴望。
“能不能借我马甲和外套,我没衣服穿。”晏知愉迅速抽回手臂,耳尖烫得发红。
谢宴洲眼睫半压黑眸,别过脸,漫步到衣柜前,回想她西装裙的颜色,找出搭配的马甲和外套,关上柜门,衣服平铺到她面前。
“谢谢。”她昂着头,糯糯开口。
她的眼神,还是和之前一样未染一丝污浊。
谢宴洲对视片刻,敛回眼睫,转身关门。
走出休息室,晏知愉自觉穿搭有点诙谐,两人体型差太大,她穿他的服饰,就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
袖口宽阔,风都能窜进来,不协调的男装显得她格外娇小。
目光抬远,一小团棉花朝她奔来。
雪糕精神好多了,小碎步蹦跶到她脚下,她想抱它,却后知后觉右手缠着绷带弯不了。
“谢升天,过来。”谢宴洲眉弓稍抬,叫回撒娇蹭脚的小狗。
雪糕四只小短腿立在原地,左右转头望了眼爸妈,垂着头走回男人脚下。
晏知愉认为他太严厉,而且小狗的名字越听越怪异,她跟着雪糕的方向走到他身边。
“你这名字起得太抽象。”她皱起眉头,鄙夷:“小型犬可可爱爱就行,它还这么小,你就要它升天,这不存心为难狗。”
谢宴洲牵着狗绳,斜瞥她一眼,认真纠正:“升天指的是它喜欢旋转,像直升机螺旋桨,转得快要升天,不是挂了那种升天。”
“哦,这样啊,可还是难听,一点艺术性都没有。”她小声逼逼反驳。
谢宴洲敛下眼睫,看她低头嘟囔时,腮帮鼓得像吐泡泡的金鱼,他收回目光,不跟她争小狗的冠名权,转身带她到别处用餐。
办公室对面设置小型露台,地面鹅卵石铺垫,东南角种植龙鳞春雨,树干上挂着小月球灯。
树下摆放棕色樱桃木桌,上面布置两人份餐食,桌边有两张木椅和宠物座椅。
主厨见他们进来,逐个打开餐盘银盖,盛了两碗汤放在桌面。
两人接过消毒湿巾擦手后入座,谢宴洲抱起雪糕放在宠物椅子上,推着狗粮盒到它面前,让小狗自己吃。
晏知愉又有意见,平时雪糕都是抱在怀里喂养,想不通他怎么忍心让不足1岁的小狗独立吃饭。
她看不下去,着手帮小狗拌匀食材,等雪糕开吃了,她才安心用餐。
彤云飘散,黄昏消融,天色降下黑幕。
饭间静悄悄,偶有夜风轻轻拂过,顶头小月球灯泛出明黄光芒,照得食物秀色可餐。
左手用不习惯,晏知愉吃得很慢,雪糕都把碗舔光光了,它爸也吃得差不多,她还没吃完。
担心耽误到对方时间,她斜睨邻座男人,嗫嚅:“谢董有事可以先走,不用管我。”
“不急。”谢宴洲握着银勺的手指微顿,继而慢条斯理喝汤。
他虽这么说,可她还是过意不去,不自觉加快饮食速度。
顿会,她指尖悬停,缓缓转头看向隔壁,怯声怯气:“昨天,对不起。”
谢宴洲神色微凝,轻哂:“别道歉太早。”
平时冷漠如面瘫的人倏地微笑,晏知愉背后生出冷汗,莫非他真的是衣冠禽兽?
她缩缩肩膀,往侧边挪动座椅。
原本预计得20分钟才能吃完的饭,她一着急,5分钟就干完,擦擦嘴,抱起雪糕,留一句“再见”,转身飞溜。
小兔子还是一遇事就逃。
谢宴洲冷眸放远,不急不缓跟在身后,拨出司机电话,让对方开车到正门。
无人加班的楼层空荡荡,还黑漆漆。
晏知愉一手牵着狗绳,另一只手不方便拿手机照明。
地毯上忽现圆形光圈,亮眼白光晕开前路,她停步回头。
谢宴洲打着手机电筒,缓步照上来,走到她身边并肩,“我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