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流沙蔷薇(1)

《春天热吻》

山椿/2020.02.26

流沙蔷薇(1)

二月初,天际的落日卷来初春的凉意,叽叽喳喳的喧闹声遮盖住沉寂月余的校园角落,楼旁的香樟树粗壮的枝干渐渐湮没乌黑的天空。

“姜春啊,你看看这刚开学,你妈妈能不能抽空来趟学校?”

“我妈没时间啊。”姜春低头看着鞋尖,短发遮住耳廓,头也没抬。

看着眼前这个学生,温老师又爱又恨,明明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打架翘课戴耳钉,坏学生该做的事一件没少干。

家长会已经开过几次了,全班就这孩子的家长从来没有参加过,学籍档案里填的是单亲家庭,电话也从来没通过。

他不敢说重话,怕影响她学习,自己从教多年,这么难搞的学生还是第一次见。

姜春歪歪扭扭靠在班门口的扶栏上,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多少。

“把手机收起来。”温老师看见她半掩在袖子下的手机,叹一口气,只能语重心长,“你是班长,在班上要起好表率作用。”

“知道了知道了,老温你少操点心,瞧这白头发一茬一茬的。”她连连点头,无视不停震动的手机,一把揣进校服兜里。

自己装模作样还挺像乖学生的,姜春忍住笑。

“铃——”

刺耳的上课铃灌进耳内,走廊上的同学都悻悻回到位置上,生怕被巡班老师逮个正着。

姜春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食指有节奏的击打桌面上的手机,细眉蹙成团。

突然手机震动一声,她眼睛一亮,立马坐直身子点开,看清信息内容后心里的弦缓下来。

一条消息等到黄花菜都凉透,好在结果是舒心的。

不过之后,有些人可不会那么好过。

姜春乌黑的瞳孔里裹着讽刺,冰凉的指尖碰上玻璃屏幕,嘴角勾起冷笑。既然敢做,就得学会承担相应的代价才是。

回完信息,毛绒外壳的手机不给面子,直挺挺躺在桌面,姜春耷拉着眼皮。昨天睡太晚,事情解决也难免疲倦。脑袋枕上胳膊,懒洋洋打个哈欠,眼皮阖上,很快睡着了。

不知不觉做了梦。

又梦见那个小男孩,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精致的五官,额间散落着碎发,双手扒在车窗上,好奇的看着她,朝她伸出来的掌心里躺着一颗奶糖。

包装纸上爬满看不懂的外文,是她在商店从来不敢抬头看的牌子。

一觉昏天黑地,姜春在沉闷的教室里差点缺氧,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朦胧间听到有人喊她,撑着脑袋,慢慢把头抬起来。

入眼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轻磕桌面,依稀可见青色血管,毫无杂质,微泛着冷意,仿佛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般纯净。

顺着这手往上,一个宽厚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挡在她书桌旁,少年面容冷漠,肤色如凝结的玉脂,白炽灯光令人神经虚幻,冷清的五官与梦里重合,姜春下意识咽口水。

那人修长的食指再次轻磕桌面,“醒了吗?”

声音有浅浅的陌生在里头。

姜春撑起下颌,眼神渐渐清明,白瓷的脸上露出来小酒窝,声音是刚醒后的慵懒。

“醒了。这位同学有事?”

前排的陆燃给她比划半晌,她终于似懂非懂“唔”一声,轻皱起眉头。

浓密的睫毛上下闪动,姜春的目光滑过他胸前的蓝色工作牌,鼻尖微动。

黑色的水笔字体遒劲有力,笔画端正,起笔收尾简直一丝不苟。

这年头难得还有正楷字能写得这般好的人。

白色的校服袖裹住纤细的手腕,姜春拿起堂而皇之摆在桌面的手机,倾身凑近,手肘撑在桌面上,“要这个吗?”

朱唇皓齿,嚣张肆意。

姜春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他的肤色白透眼白清澈,鼻梁挺直,流畅的下颌线落至喉结,宽松的校服版型套在他身上平添几分高贵,不食人间烟火。

这样的男生,发起狠来爱一个人该是什么模样。姜春笑的挑衅。

沈景明静谧几秒,直视她的眼睛,“校规校纪明确规定,在校学生不允许带手机入校。”

“这样啊。”姜春拖长尾音,似恍然大悟。

脊背往后靠,贴上后面书桌带来凉意,她索性站起来,面前的人比她高一个头,很清瘦,但眼神压迫性很强。

纤细的手腕将手机递出去,悬在空中,沈景明伸手拿过手机,却被人捉住手腕。

姜春凑近,两人距离瞬间快贴在一起,歪头看着他胸前的工作牌,吐气如兰,“这位沈同学,手机交给你保管,记得替我保管好哦。”

接触到皮肤的地方有点凉,酥酥麻麻的,有点像触电,靠近时那股冷香气息也十分明显,姜春舔舔唇,细密的睫毛翘起,等着他回答。

沈景明挣开她的手,眉眼寡淡,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学生会无限期替你保管。”

听完这句话姜春轻轻笑了,“那不行,我要你替我保管。”她扯住他的衣袖,踮着脚尖往他耳边凑,“你得记得,手机的主人叫姜春。”

沈景明不语,只看她一眼,拿过她的手机带着人转身出门。

姜春看着他笔直的背影,忽然弯了唇,撑着桌子起来,随意系在腰间的校服更显一双美腿纤细,她大步走上讲台。

台下传来一片喧闹声,大家开始揶揄她。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啧,你还挺狠。”陆燃直接拆台,“这是你看上的第六十八个。”

全班哄笑一团。

“咦?”姜春前倾身子,眯着眼天花板,“有这么多吗?我记得我挺专情的。”

陆燃不屑地“切”一声,“从小到大你见一个爱一个的毛病改过吗?”

伸手撩住滑下的碎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班内瞬间安静下来,纷纷低头,开始各做各的事情。

白炽灯光的照耀下,姜春双手撑住桌面,尖尖的下巴微仰,心里的计划逐渐成型。

想起那人齐整的校服领口,明明都是大众款,偏偏他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姜春低头,下意识将腰间的校服外套系的更紧。

对于美好的东西,人们总是喜欢据为己有。

*

九点半下课,姜春回到家里,沉寂的家没有一丝生气。

她心一顿,唇线紧抿,手里的药刚放下就去敲房门。

“姜初实!你出来!”

老旧的木质门“咯吱”一声,从里面被打开,圆滚滚的小脑袋探出头来。

近十岁的孩子神情懵懂,宽大的校服套在身上极不合身。

“妈呢?”

“妈妈上班去了。”姜初实怯懦开口,手指扒房门不敢看她。

姜春骂了句脏话,还是气得要死,“出门前我跟你说的都忘了?”

面前的头颅更低。

弟弟天生就孤僻,从小到大姜春都拿他当心肝疼,现在心口憋着有气又不能拿他怎么办。

到了嘴边的话在舌尖滚来滚去,只长叹一口气。

她蹲下身来,目光与姜初实平视,伸手摸摸他毛茸茸的脑瓜,“你在家好好看门,除了我和妈谁都不许开。”

“知道了。”

姜春看着他绷紧的嘴唇边角泛白,心里有些疼,只能捏捏他的脸颊以示安抚。

这次要再出事,后果简直不敢想。有些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

天色昏暗,月上梢头。

繁华的霓虹灯刺激过路人的眼球,街边的混混染着各色头发,恨不得将纹身一览无余,浓重的烟酒气弥漫在空气中,小青年骑着震耳欲聋的摩托满街窜,男女嘻哈打闹成片。隔着一条幽深小巷,灯光闪烁,晦暗不明。

地上的人被蒙上双眼,四肢束缚,如蛹蠕动摩擦坑洼的地面。

呜咽的闷哼声中,他泛白的嘴唇干裂起皮,额间密密麻麻的细汗滑落在地面,聚在一起成一滩水渍。

陆燃抬着下巴,朝身边人指道,“就是他。”

说话间,他抬脚往地上踹,力度不小,缩在一团的人传来惨叫,急促的呼吸混杂着难闻的酒气弥漫开来,熏得陆燃眉头紧锁,连退几步。

姜春倒是毫不在意,她弯下腰,如同拆礼物一般,慢条斯理的将地上人的眼前的布条解开。

视线封闭太久,地下躺着的人神经紧绷到麻木,今天晚上本来是照老样子约几个酒友出来找乐子,谁想半路遇上一群凶神恶煞的人,不由分说把他给绑了。他脸上的肌肉已经僵硬,此时不适应的睁开眼。

面前的人白皙如凝脂,烈焰红唇,魅惑的一双眼闪着昏暗的光,她身材比例极好,一双腿在夜色中更显细长,银链耳环垂在颈旁,像是黑暗中走出来的鬼魅。

是来救他的天神吗?

心尖颤抖着,那人透过昏黄的灯光,几乎看痴,一双眼几乎要黏在她脸上。

“见过这张脸吗?”

姜春微微朝人一笑。她是天生的微笑唇,唇角上翘,语气带着盛气凌人的嚣张。

待他仔细看清眼前这人,脑海里出现另一个与她极为相似的女人的面孔。

瞳孔紧缩。这哪儿是天神,分明是索命的厉鬼。

艰难的咽着口水,躺在地上的人开始发抖,额间冒出黄豆大小的汗珠。

“看来是有印象了。”脸上的笑淡下去,黑色的瞳孔好像能吃人,一直白皙的手狠戾掐住他的下颌,强逼着对方与她对视,“那就再好好看清楚,让你知道有些人是你不能随便碰的。”

姜春和她妈生了一张极为相似的脸。母亲是妖艳妩媚的美人,女儿则嚣张狠戾如鬼魅。

父亲过世这些年,她们孤儿寡母因为这张脸没少受欺负,街坊四邻亲朋好友,人善便人人能欺,她看遍社会险恶,知道要混下去的话头硬拳头要更硬。

在强者的世界里从来遇不到坏人,于是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打起架来拦不住也打不过。毕竟,没有人愿意被一个连命都不要的疯子缠上。

“凭你也敢灌她?”

“我……我不敢了,我那天喝醉了,一时糊涂才……”急促的喘息里,他拼命的挣扎解释,“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我这个人向来护短。而且,瑕疵必报。”说话声一字一顿,冷冷沉沉的声音听的人脊背发凉。

巷子里的路灯早就坏了,月光本就昏暗,姜春想起来昨天凌晨被灌到昏迷不醒的女人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那个她都舍不得说一句狠话的女人,就凭他也敢?她气极反笑,盯着地上的人。

“喜欢喝酒是吧?”姜春轻飘飘的开口,眼底的狠戾愈发明显,“那今天让你喝个够。”

姜春本想亲自动手,陆燃把她拉开,轻轻打了个响指,接着旁边有四五个少年拿着酒瓶凑上来,粗壮手臂的獠牙纹身能将人一口吞噬。

“这点事还要你亲自动手吗?这些酒倒是便宜他了。”陆燃搭着姜春的肩膀,冷哼一声。

巷子里传出惨叫,周遭的行人视若无睹,只稍微加快脚步,妄图早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姜春一把拍开肩头的爪子,脸上嫌弃的表情十分明显。

吃痛缩回手,陆燃倒是没生气。

“阿姨没事吧。”他靠着墙,没忍住点了支烟,猩红的火焰燃烧起来,对这些事情已经家常便饭。

姜春蹲着身子撸狗,柔软的狗毛挠在手心,很痒。

“没事。随她去吧。”站起身扯着牵引锁,“我跟九叔打过招呼了。”

灯光昏暗,夜色笼罩一片肮脏,身边的惨叫声渐渐低下来。

“你这么火急火燎。我差点以为天塌了。”

“要是哪一天真出事,可能我就带着你们一起死了。”见他脸色一变,姜春好笑,抬腿踢他一脚,“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还怕个屁啊。”

浓烈的酒气浸透在空气中,马丁靴踩在碎酒瓶上,她垂眼看着地上的人,一脚踩过去,“人啊,不要妄想。你记住了。”

回应她的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浩浩荡荡的来,一群人勾肩搭背的离开。

姜春牵着狗跟他们挥手说再见。

巷口只剩两人一狗,半人高的大狗蹲坐在地上。

陆燃不爽的看着那狗,“你的狗养的跟祖宗似的,少一天不遛你还不舒服是吗?”

天天遛狗,也不见她干其他的事情有这么勤快。

小白似乎能够听明白他是在讲自己,扭着脖子看陆燃一眼,接着高傲冷漠的挪开,鼻间喷出一阵粗气,一副我不爱搭理你的样子。

“祖宗可不是这么供的,我宝贝着呢。”姜春摸摸狗头,忍不住又踹他一脚,“我家小白可比你聪明。”

小白是条边境牧羊犬,她八岁那年收到的生日礼物。

这个品种的狗出了名的聪明和高冷,而小白简直把这两点发挥到巅峰,对人爱搭不理是常态。

“得得得,敢情我在你心里还没狗重要。”酸溜溜的话脱口而出,陆燃也不想跟她计较,转身跟她挥手道别。

他们俩青梅竹马这么多年,陆燃对这些事情在了解不过了,但这些也不能让他咽下这口气。这年头狗的待遇都比他好了可还行。

与他相反方向走,姜春牵着狗出了这条马路。

二月初春,街上依旧是裹着薄袄的人群,熙熙攘攘,迷离在夜色中。

姜春从路口的便利店出来,手里面包的塑料包装袋刚拆开,耳尖听见隔壁巷子的声响。她对这些太敏感,听声音就知道大致明了。在底层生活,一群小混混欺负人实在是太常见,不过她这个人向来没有同情心。

这种事情她从来不插手,如同她不太喜欢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被人打扰一样。

低沉的闷哼声从她耳边钻入耳内,她还是忍不住偏头看了眼,一瞬间,一张脏兮兮的脸抬起来,被人摁在地上的少年与她四目相对,姜春眼睛放光,瞬间被惊艳。

眯了眯通透明亮的眼睛,她长叹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的脸,真是暴殄天物。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可以是救世主,实际她们连自己都救不了。

英雄这个称谓看似高尚,实则无能极了。

目光在那张略显狼狈凄惨的面容上转几圈,姜春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视若无睹,掰了半块面包塞进小白的嘴里,漫不经心的牵着狗继续往前。

她一贯冷漠,见死不救这种事情干的多了。

祝冬青耳边灌满了谩骂声。动手的几人还不过瘾,扭动手腕愈发用力。

巷角的少年嘴角又挨上一拳,额间的碎发顺着温热的血液粘附在脸侧,伤口的神经已经痛到麻木,他抬头看着天空,昏暗的巷子没有一丝光线,像极了他,不会再有日出了。也好,反正没有人记得。

几人将他围住,泄愤似的抬脚往他身上踩,落脚后不忘挪两下。

“小子,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祝家的门也是你这种人可以进的?”那人呸了一声,眼底充满嫉妒。

“今天我们就替天行道收了你。”

“祝冬青,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他手里拿着钢棍,看见准备要爬起来的人,一棍敲下去,“像狗,又脏又贱的畜生,跟你那个妈一样,早点死了多好。”

“白白,上!回去给你加餐!”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喊声。

紧接着,整个巷子充斥着凶狠的狗叫声,少女一个跨步上前,脚尖抵着墙面跳起来,瞬间踢倒一个,动作干脆利落。

姜春踩住他的手指,顺势捡起他手里的棍子,手指粗细的钢棍灵活地在她手腕间转几圈,尖锐的金属顶端抵在地面滑动,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令人胆寒。

姜春高贵的下巴一抬,语气更嚣张,“你们剩下的俩人,是一个还是一起上?”

明摆着是赤/裸裸的挑衅。

俩人相视一眼,默契的动手。当然,姜春这几年跆拳道不是白学的,就这几个她还不放在眼里。

看着几人毫无底气的放狠话之后灰溜溜跑了,姜春耸肩,简直没有一点挑战性。

小白吐着舌头舔着他脸上的血,狗的哈气喷洒一脸。

姜春蹲下身子,一副自我感动到不行的样子,“唉,小白,我还是太善良了。”

小白一个劲往她身上蹭,姜春对它的举止理解为赞成自己。

地上的人满身伤痕,衣服被撕破好几个口子,新的刀伤覆盖痊愈的划痕,淤青下面掩盖着更深的淤青。不过,灰扑扑的面容也瞒不过她这一双识人的慧眼,鼻梁高挺,面容姣好,皮肤也细腻到不行,粉嫩的嘴唇微张,从她的角度还能看见微伸的粉红小舌。果然又是个祸害,姜春咽着口水。

“差不多就行了。”姜春抬脚踢踢他。

也不管他听见没有,姜春自顾自的开口,“你听着,我叫姜春,信城中学读高一一班,我好歹也算用一人一狗的命把你救下来吧,这救命恩人你得认听见没有。如果有报酬什么的我当然不介意,最好还是现金吧,我这个人比较怕麻烦。当然微/信支付/宝也欢迎。”

空气中传来一声忍无可忍的憋笑声。

咦,醒了?

姜春低头看着地上的人仍旧一动不动,伸手推两下也没反应,她眉头一皱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回头,果然看见一身影立在巷子口。

逆着光的那人身形颀长,浓眉亮眼,一头乌发衬得俊俏的脸庞白的透明。姜春眯起眼,精致的五官拼凑在一起,是那张不久前刚见过的,他换掉老气的校服,穿着薄薄的条纹衫,暗色的长裤,街角一阵风吹过,干净的衣角随风卷起。

街边的路灯晃花人眼,光线斑驳陆离,偶尔传来几声喧闹的人气。巷子不长,老旧的墙面爬满污浊的青苔,湿漉漉的空气掩藏起来,屋檐的朱红色油漆已然面目全非。隔着几米的距离,恍若两个世界。

那人抬脚就走,姜春心里一颤,咬紧唇瓣,拔腿就追出去。

小白鼻子一动,比姜春动作更迅速,迈几个步子就扯住沈景明的裤腿。

“松嘴。”沈景明警告它。

小白怂怂的撒开嘴,尾巴摇的很卖力,一双水汪汪的狗眼盯着少年手里的塑料袋。下一秒,又是一口咬上去。

男生的腿太长,几十米的距离,他用走的步子,身后的姜春跑到喘息。

叉着不断起伏的腰,换了两口气,姜春双手撑着大腿,弯着腰舌尖顶着贝齿,朱唇弯出一个自认为好看的弧度。

“沈同学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表情无辜,且带着几分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