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室里满地狼藉,工作人员劝阻的对象从萱露和她经纪人变成了唐嘉,一大伙人拦在她面前劝她“不要冲动不要冲动”,若不是曹导和喻骁及时赶到,场面都控制不住。
曹导看到这情景,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经纪人带着小助理和女艺人闹起来了,这都什么事啊!
“都停下!”
所有人动作一顿,循着声音看过去,混乱的场面被短暂震慑住,没人敢动。
戚晚从刚才就被温时念这个胆小鹅从后面拦腰抱住,极力阻止她给唐嘉找水瓶子,才没有让这场争执从以一敌二变成“女子双打”。
这会儿看到曹导旁边的喻骁,他朝自己看过来,眸色微冷,眼底亦有责怪之色。
她不甘心地撇撇嘴,甩开温时念抱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好了,我又不杀人,你想勒死我啊。”
温时念迟疑地松了手,戚晚看了一眼喻骁,坐进沙发,抱臂气鼓鼓地瞪着假脸女演员。
等围观的人群被驱散,大家也都冷静了,曹导才指着几个坐成一排的当事人厉声呵斥:“你们当这儿是什么地方啊,菜市场啊?定妆照还拍不拍?戏还演不演了?”
唐嘉抱臂,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这话你问她,事是她先挑起来的!”
萱露和她经纪人也是欺善怕恶的人,唐嘉进来的时候还认为是她们自己在理,恨不得唐嘉当场替喻骁把这个助理开除了,结果唐嘉不仅护短,战斗力也明显更强,她们一时占了下风。
这会儿见导演和喻骁来了,萱露收起了那副盛气凌人的面孔,把脸埋在掌心,靠在经纪人肩上哭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巴不得全剧组的人都知道她们受欺负了。
唐嘉没能教训到萱露已然心里憋着一股气,听到她哭哭啼啼的更是窝火,又要撸袖子,“你还哭上了!”
工作人员费了好大的劲才拦住她,唐嘉暴脾气忍不住,直接摔门出去了。
曹导本来还想再训她们几句,但唐嘉毕竟是圈里有资历的经纪人,说太过了不仅驳了喻骁的面子,以后也不好合作,又不痛不痒地教育了几句,就走了。
出门前,他警告在场的工作人员,谁要是把视频照片传出去,谁就滚蛋。
很快有工作人员进来收拾乱局,萱露再哭再闹,定妆照的工作也要继续,这戏是签了合同的,进程不能耽误。
喻骁从进来后就一直保持缄默,站在那儿定定看着戚晚,神色似山巅薄雪,让人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戚晚也看着他,像一只恶战后还没理顺毛的小猫,气呼呼的,对视片刻又败下阵来,摆出一副任他处置的态度。
喻骁摇了摇头,“戚晚,你出来。”
两人走出化妆间,在转角处正好遇见了没消气的唐嘉,三人面对面站着,两个女人像在学校闯祸的孩子,这会儿回家等着家里家长教育,面上还是很不服气,一致认为自己没有错。
喻骁揉揉眉骨,“唐嘉,你说你来处理情况,结果自己也动上手了?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快70岁了,还学小学生和别人打架。”
唐嘉还理直气壮,手指着化妆间振振有词,“谁让那个小碧池乱说话!人后母夜叉,人前白莲花!”
“就是就是!”
戚晚非常认同地点点头,别说,还挺押韵。
喻骁问:“她说什么了?”
唐嘉翕了翕唇,看了眼戚晚,欲言又止,“算了,你们男人不用知道,但是下次再让我听见她说那样的话,泼水都不解气,我泼硫酸!反正她那张脸也是假的!”
戚晚碰碰她的胳膊,“不行姐,泼硫酸犯法,可以泼卸妆水。”
唐嘉:“对对对,刚才你把一瓶卸妆水踢到我脚边了,要不是那群人拦着,我早捡了。”
戚晚:“我手边还有一瓶化妆油呢,要不是小白鹅拦着我,我就倒下去了!”
唐嘉一拍大腿,“可不是!气死了我!”
两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仅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反而非常后悔刚才没有发挥出正常的实力。
撕逼,她们从来没输过。
喻骁:“……”
-
小插曲过后,剧组恢复平静,萱露拍完定妆照就被安排回酒店,导演组对她这做法颇有微词,本来进组就比所有演员都晚,培训也给落下了,还不肯抓紧时间,但顾念她刚才被人泼水、受了委屈,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有工作人员私下讨论,喻骁的小助理平时看上去挺好相处的,没想到这么霸气,刚才那居高临下的气势,分明是没把萱露放在眼里。
不过也有知道内情的人表示,刺是萱露先挑起来的,这个女演员嚣张惯了,能有人教训教训她也挺痛快的!
经过小半天,戚晚也冷静下来了,她不后悔自己刚才手撕白莲花,但自己的行为的确给剧组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下午休息的时候,她又给剧组每个人都订了一份小甜点。
她端着小蛋糕笑吟吟去找曹导赔罪,曹导和她相处的时间比萱露长,知道她在组里平时对人也不差,闹矛盾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萱露什么性格他也有所耳闻,看在戚晚认错态度良好、又吃人嘴短的份上,不痛不痒地说了她几句,让她下次别再冲动。
过后,戚晚又去找了喻骁,他坐在藤椅上看剧本,她就端着特意为他订的无糖咖啡蹲在旁边,眨巴眨巴眼睛,小猫似地看着他,温言软语,“喻骁,我错了。”
喻骁翻了一页剧本,“嗯,错哪了?”
“我……”
戚晚其实就只是抱着想让此事翻篇的心态才认的错,内心根本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甚至还觉得便宜那个假脸女演员了。
咬唇憋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说:“错在不该去化妆间拍照。”
?
喻骁抬眸,“还有呢?”
“错在拍照时间太久。”
“错在踢了一瓶卸妆水。”
她搪塞了两句,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木着一张脸盯着手里的咖啡,“这次请客的钱你在我工资里扣吧。”
喻骁好气又好笑,接过她手里的咖啡,“行了,下次别这样就行,给大家添麻烦,自己受伤也不好。”
事情的原由他零零碎碎从别人的议论声里听到了一些,戚晚不是先挑事的那个,他没怪她。
戚晚点点头,知道他心里还是向着自己的,满足又委屈,忍不住想蹭蹭他。
整个下午,剧组都在为明天的开机仪式做着准备,喻骁和游启也被导演叫去对明天的第一场戏。
唐嘉大清早从帝都赶过来,又和萱露那么一闹,有些累,先回了酒店,就剩下戚晚一个人坐在角落,支着头发呆。
开机仪式在即,万臣那边来人是一定的,不能见也是一定的,不管谁来都能把她认出来,她是真没想好明天该找什么借口不来剧组。
门口忽而传来温时念的一声惊呼,“呀!下雪了!”
今天一早天色就阴沉沉的,乌云遍布,天气预报说会下雨,没想到下起了雪。南方的冬天,十二月份就迎来初雪,实属难得。
戚晚撑着下巴,看着温时念这只没见过雪的南方小白鹅冲到室外,乐呵呵地用手去接雪,还送到唇边用舌尖去尝雪是什么味道。
她的经纪人小恬气得跺脚,冲出去揪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回来,“雪有什么好玩的,你穿这么少出去站着,明天要是生病了,还怎么开工?”
生病?
戚晚心念一动,突然有了主意。
-
第二天上午是开机仪式,剧组还召集了一些媒体做一个简短的采访,唐嘉只在影视城这边待几天,开机仪式结束就回帝都,被安排住在戚晚他们楼下的房间,一大早就过来按门铃,催促他们起床。
开门的是喻骁,他刚洗漱完毕,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水滴,看样子已经准备出门了。
唐嘉在客厅转了转,对剧组这个助理同住的安排格外满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想想就很刺激,还有点儿小浪漫。
她问:“小晚呢,还没起来?”
喻骁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没有。”
心里也跟着生了疑,戚晚虽然爱赖床,但平常这个点儿怎么也起了,今天房里却迟迟没有动静。
唐嘉怕迟到,去敲她的门,过来好久门才打开,戚晚裹着一件大衣,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嘴里歪歪地叼着一根温度计,肩膀也哆哆嗦嗦的。
这一看就是有情况,唐嘉抚上她的额头,“怎么回事?生病了?”
戚晚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把嘴里的温度计拿出来,凑到唐嘉面前,有气无地地说:“嘉姐我好难受,你帮我看看温度高不高。”
唐嘉正要接过,喻骁却抢先一步伸手。
“38.9度。”
他的手掌轻轻覆上戚晚的额头。
男人的掌心冰凉,戚晚脸却蓦然一热,身体里就像有糖水在沸腾,又胆战心惊的,怕被他发现什么,咳嗽了两声。
喻骁:“的确很烫。”
她心里一松。
唐嘉开启了长辈的操心模式,“怎么突然病了呢?肯定是你穿的太少了,昨天还赔那个温时念出去玩雪,她南方人没见过雪,你也没见过啊。”
戚晚委屈兮兮的,眼神也变得涣散,“对不起啊嘉姐,我今天这样可能没法去剧组了。”
唐嘉:“都这样了还去什么剧组,你就在酒店好好休息吧,正好我不是来了嘛,剧组那边我去看着。”
两人说话间,喻骁已经拿来了退烧药,抓起戚晚的手,按了一颗在她手上,“先把药吃了。”
戚晚绷着嘴角,浑身都在抗拒,“不想吃,很苦。”
喻骁端来水,面色有些严肃,“苦也要吃。不然就像上次过敏,现在就去医院打针。”
戚晚不情不愿地把手掌送到唇边,很快又咽了一口水,等吃完药,她反而催促起他们,“你们快去吧,今天开机仪式,别因为我迟到了。”
时间的确不早了,唐嘉又交代了几句让戚晚好好休息,喻骁也说“保持联系”,就一前一后出了门。
等两人一走,戚晚把身上的大衣一扔,从衣服下摆接连扯出三个暖宝贴,用手在脸边直扇风,“热死了热死了!”
装病真不容易,她一大早就起来偷摸摸地洗了个热水澡,又用热毛巾敷了好久的额头。
一连喝了两杯冷水才觉得有所缓解,她摊开手,一粒小小的退烧药丸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想起喻骁刚才逼她吃药时眼底流露出的担忧,有点小开心,又有点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