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今天是什么时候。

二月六,也宜嫁娶。

温绾摸摸头发和凌乱的衣服,“今天就去领证的话,会不会太早了点吧。”

她什么都没准备。

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不正规。

证件照最好穿白衬衫才能在上镜红底。

宋沥白薄唇微启,声音滞后片刻,轻描淡写,“你要是实在感到为难。”

“就算了吧。”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温绾轻轻“啊”了声,“那你怎么和长辈交代?”

“相亲。”

“那行,你去相亲吧。”

“但是现在女孩子要求很高,要是知道我和别人睡过的话,可能会嫌弃我不守男德。”

“……”

这样说来,她不负责的话,就是个。

玷污他男德贞洁就溜之大吉的渣女。

“今天就——”温绾咬牙,“就今天吧,下午三点,民政局不见不散。”

上午她得回去拿户口本和换身衣服。

“那你现在去哪。”宋沥白浅浅退个步,“我送你?”

“你开车了吗?”

“……没有。”

“那我送你吧,我有车。”

“不用。”宋沥白低头用手机给李奎敲了条消息,“我叫人接。”

温绾估计他刚回安城,应该没车开。

除了一夜的身体了解。

她对他的认知很少。

看宋沥白衣着打扮,似乎不像个有钱人。

班级里,混得最好的是江景程。

他母家背景就很强,大学时没钱也是因为和她在一起而被迫闹决裂。

温绾开的是一辆宝马M4,乌龙奶茶粉,自己买的。

她工资不高,不过跟着江景程买股票,也攒了些钱。

要是把一屋子的爱马仕卖掉的话,又是一笔不菲的巨款。

没准真的应了向凝的话,她可以拿江景程的钱,包养小白脸。

去燕尾湾之前,温绾的车在药房前停下。

昨晚。

做措施了吗。

万一要是怀孕的话怎么办。

她喝得迷迷糊糊的,忘记这茬了。

果然纵酒伤神,还伤身。

刚从上一个婚姻坟墓跳出来,又走向下一个。

她对宋沥白不是很了解。

就记得他为人,挺朴实无华的。

记得那年高一开学。

班主任正在清点报道人员,看着花名册:“江景程,宋沥白,这两人还没来学校报到吗?”

全班人都到齐了,就差这两人。

人齐了才好发书。

崭新的书籍在讲台前堆放整齐,就等从第一排分发下去。

班主任说:“不等他们两个了,班长,你待会给他们两个留一下课本。”

班长是中考各科成绩优异的王佳依,军训时就选拔出来的。

课本分发结束,门口才出现一个长身玉立的人影。

江景程白衬衫休闲裤,肩膀上挂了个书包带,风尘仆仆的。

东南头的一抹日光打下来,碎发像染过似的呈现出金色,琥珀眼眸不自觉眯了眯,慢慢悠悠说了声“报告”,大摇大摆往教室走来。

班主任朝他瞥去一眼,“江景程是吧,你怎么迟到了?”

江景程:“来的路上,我看见一个老奶奶过马路……”

“所以你迟到是因为扶老奶奶过马路吗?”

“嗯。”

班主任推镜框,“行了行了,赶紧去坐下吧,那边的女同学旁边有个空位置。”

班主任说的,正是乖巧给新课本第一页备注姓名的温绾同学。

江景程心安理得坐下,又回头看了眼温绾身后的位置,“还有人没来吗?比我还能睡?”

话音刚落,门口又晃悠出一个少年身影。

他就比上一位规矩一些,穿着蓝白校服,长相白净,笑得无辜无害,“报告——”

班主任两手撑在讲台桌上,“宋沥白是吧,你怎么迟到的?”

宋沥白解释:“来的路上,我看见一个老奶奶过马路……”

“你也是因为扶老奶奶过马路才迟到的吗?”

“嗯。”

班主任忍无可忍,“拜托你们下次撒谎能不能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刚才江景程同学也是这样说的。”

“江同学吧,没撒谎。”宋沥白搁门口站着解释,“他确实扶了个老奶奶过马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老奶奶不需要过马路,我是帮老人家扶回来的。”

“……”

“是我不好,光顾着帮老奶奶忘记了上学,要不老师我去教室外面罚站。”

“……”班主任扶额,“行了,你也赶紧找位置坐下来,温绾……后面也有位置,坐那边吧。”

别的不说,这娃怪礼貌的。

老师没让进就一直老老实实站着,得到指令后才进教室扫视一圈。

温绾的成绩一般,排的座位靠后。

又有点i人人格。

看班级里人数为单,想单人独坐。

就是,没想到,后面来了这两尊大佛。

宋沥白刚在后面坐下,江景程就勾肩搭背回头讲话。

这两人还是认识的朋友。

孤苦伶仃的温同学更i了。

江景程:“哥们你怎么比我还迟来十分钟,不会真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吧?”

宋沥白装模作样将全部的家当——一支笔,放在新课本上,“差不多吧。”

“?”

“我家中单不敢过河道,我只好带他一起过。”

“……”

仔细回想一番,原来自己对宋沥白的记忆还挺多的。

他坐在她后座,每次上下课都会经过她身边。

只是她粗大条,大部分注意力在江景程身上。

江景程每天不是越过三八线,就是赖作业,拖小组成绩。

她想不注意都难。

而宋沥白,平静低调,不爱出风头,做了江景程很久的背景板。

穿着校服,戴着耳机,安安静静地坐在她后面。

两人最多是正常同学之间的交流。

就算说给别人听。

也不会有人相信,十年过后,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两人,冒然睡了。

就像她不相信王佳依背叛她。

细想一番,王佳依的举动有迹可循。

同班时,她对江景程就是与众不同的。

比如和江景程同组完成作业,跑去篮球场给他送水。

怪就怪温绾天真,毫无察觉不说,还把人安排给江景程做秘书,成了他们两的月老。

温绾拐了趟药店再回的燕尾湾。

人不在这儿住,户口本和平常衣物都在。

粉色宝马驶入院子里,看见车位上还有一辆熟悉的迈巴赫。

抬眼,便见不远处,最熟悉的男人挽着女人的胳膊。

王佳依个头偏小,在江景程怀里,显得小鸟依人。

他的手,覆在她的腹部。

江景程很喜欢小孩子。

他之前说过,以后想生一对龙凤胎,后来查资料说龙凤胎太辛苦了,一个一个生才好。

日光洒落,王佳依面庞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景程,过几天你有空陪我去做产检吗。”

这等小事,似乎并不值当他亲自跑一趟。

不过,江景程又对腹中的孩子颇有期待,淡淡“嗯”了声。

王佳依小脸忽然露出惊恐,“绾,绾绾姐怎么来了。”

江景程回头的时候,温绾刚好和他们路过。

招呼就免了吧。

她只想回来拿个证件。

“绾绾。”江景程越过王佳依,低低叫了声她。

“我回来拿个证件,你们继续。”

王佳依柔声解释:“绾绾姐,你别误会,是我上次耳环掉这里了,景程才陪我过来找。”

是不是找耳环,谁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温绾其实懒得管,气她还是炫耀,她都无所谓。

只是突然想起,王佳依之前来家里做客时,说了一句,这别墅装修得很漂亮,希望以后能住这样的大房子。

她知道,王佳依很喜欢燕尾湾。

毕竟这里是婚房,光装修设计就是千万起步。

还有江景程亲自设计的人工智能系统,都是“爱意”的象征。

“是吗,你不解释的话,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喜欢这里的房子呢。”温绾也轻柔回应。

王佳依低头,“我是挺喜欢这里的房子的,风水好,很养人。”

温绾微笑,“这房子吧,虽然判给我了,但如果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让给你们——”

“绾绾姐。”王佳依掩不住欣喜,“你真的这么大方吗?”

“估值应该1.5亿,你让你孩子爹打我常用的卡号就行。”

“……”

孩子爹始终一声不吭,视线一瞬不瞬落在前妻身上。

论样貌。

温绾所向无敌。

别说王佳依,她比他身边任何女人都要漂亮。

不然以她那倒数稀烂的笔试成绩,连电视台的第一关都很难通过。

美则美矣,光剩个空壳,实在无趣乏味。

比不上他身边女人的主动。

王佳依不是最漂亮的,也不一定最主动。

但她最巧合,一击即中,怀上孩子。

这对原生家庭缺失的江景程来说,如获珍宝。

所以三番几次,纵着王佳依。

感受到王佳依楚楚可怜的眼神,江景程这次没有答应,“这是我和她的婚房,你要是喜欢的话让设计师给你重新设计一个差不多的。”

“景程,你真好。”王佳依语气愉悦,抚摸肚子,“我们宝宝太幸运了,有一个很负责任的爹地。”

江景程没有父亲。

不论这孩子是谁生的,他都会捧在手心里,做一个好父亲,弥补自己缺失的遗憾。

“你们宝宝何止幸运,我看还挺胖的,两个月的肚子就这么大吗。”温绾撩了撩头发,“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免得喜当爹……”

她随手做了个戴帽子的动作。

没想到王佳依脸色变得很难看。

“时候不早了,景程,你母亲不是邀请我们过去用晚餐吗,别让长辈等久了。”王佳依努力端正仪态,去拽江景程的胳膊。

想不到。

这两人速度蛮快的。

已经到见家长地步。

温绾越过江景程,去楼上拿证件。

再回来这两人都还没走。

真就赖上这地方了是吧。

王佳依去迈巴赫坐着,江景程则在外面抽了根烟,几番欲言又止。

在温绾路过的时候,他抬手摁住她的腕,一把攥过户口本,“你拿户口本干嘛。”

温绾扭头,“多管闲事。”

“我问你做什么——”

“拿户口本还能干嘛,去结婚啊。”

“结婚?”仿佛天方夜谭,他冷冷问,“和谁?”

温绾不想理他,从他手里抢过本子,往包里塞去。

纽扣一开,包里面的一盒避孕药也暴露在江景程的视野里。

看到上面的紧急避孕几个字,眉宇一黑,他跟个小偷似的,见什么拿什么,直接抢到手里。

这又是一个爆.炸性物品。

温绾忍无可忍,“江景程,把东西还给我。”

他无动于衷,目光睨去,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锁骨间刻一道浅淡的草莓印。

都是男人。

他自然最清楚,那是什么印记。

是占有的痕迹。

上次她的草莓印是假的,一眼就看出来。

而这次的。

很真。

“温绾?”江景程死死扼住她的腕,声嘶力竭,“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离婚之前,他在她面前换衣服,她都是避开目光的。

现在就开放到这个地步了吗,随便找个人上床。

还是个让她吃药避孕的渣男?

温绾眼泪差点被逼出来,“我疼。”

攥的,是她上次骨折的手腕。

江景程条件反射松开。

温绾揉着酸痛的手腕,不耐烦,“江景程,我们已经离婚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和谁做什么事,都和你没关系。”

“这不是你和不爱的男人上床的理由。”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爱他。”

江景程凝噎。

她眼神里的碎光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刺得人心脏绞痛。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因为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

短时间里,不会有人走入她的心底。

一串铃声打破僵持。

陌生号码,但温绾隐约猜到是谁。

接通后,果真听见那边宋沥白懒懒倦倦的一声:“三点半了。”

“你到了吗?”

“嗯。”他的嗓音带着些许风意,“我不是催你,是想问你要不要我去接。”

“……”

温绾莫名觉得。

这人声线别致温柔。

不等她回答,眼前日光忽然被挡住。

江景程站在路前,眉眼散着阴鸷,“谁的电话?”

男人的直觉,嗅到她和电话那边的男人关系不一般。

都离婚了。

温绾搞不懂,他现在以什么身份质问的。

他能带小三来他们的婚房,她接个男人的电话就不行了吗。

越发可笑。

温绾下巴微抬,一字一顿,“我,老,公。”

他眯眸,似乎不信。

温绾装模作样清清嗓子,故意对着电话发了声嗲。

“老公~”

两边的男人都怔住了。

一名优秀的播音主持人。

声色的转变是基础必修课。

前一秒她能如同泼妇一样骂街。

下一秒,她就能变成嗲精娇妻。

温绾笑容明艳欢喜,“我马上就到,你再等一会儿好吗~”

“……”

“嗯嗯,我也很想你,么么哒。”

“……”

咔——

温绾的独角戏演完。

唇角的笑意仍然挂着。

转而看向脸色极差的江景程,抬手抢过那盒避孕药,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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