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chapter 75【亲吻何用】……

十月国庆,《暗刺》正式在全国上映。

各大影视公司联合出品,超强卡司,从预售起票房就已经一骑绝尘领跑同期商业片,加之令嘉的《水塔天鹅》还有十来天才下映,累积票房已经抵达37亿,两部电影同时在排行榜上,整个黄金周,令嘉成为各大媒体眼中,最炽手可热、风头无两的超级新星。

《大珠小珠》的导演乐合不拢嘴,当时请令嘉主演时候,当真没想到她是这么个吉祥物,可惜电影制作需要周期,剪辑速度再快,成片估计也只能赶明年元旦了,否则无论如也蹭蹭这阵流量红利。

为配合映期宣传,丹棠和令嘉一起上了好几档综艺。

没办法,《暗刺》里咖位最小的就是他俩,其他人都已经不是老牌影帝,就是奖项大满贯的巅峰影后,总不能跟们小辈似地连轴宣传。

生活忙碌起来,工作像是一张被安排密不透风的网,令嘉每天造型变幻,衣香鬓影出现在无数镜头下。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但好像,又有哪里变了。

工作间隙,不会再有助理小跑过来,递给她一通遥远的跨洋电话,周边的人也不再她面前提起“傅先生”三个字。

欧洲和s市距离太远,语言文化隔阂太深,国内没有媒体关心一位伦敦银行家的日常,少了单方的关系维持,那个人看似已经彻底从她的人生里消失。

只有令嘉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只能控制自己不要去外网搜索他的信息,并不能保证傅承致的面孔不要出现在自己脑子里。

人的记忆和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受控的东西。

马场定时发到邮箱的『奶』思账单会提醒她,们曾经并肩骑行,在那里橡树下的绿茵沙场跑道畅谈小时候。

每每旁人敬酒被周伍连妙拦下,她会想起第一次被灌酒,傅承致像骑士一样从天而降,她从危险中带走。

她想念父亲时也同样会想到,在那个世界崩塌的夜晚,是他在旧房子的衣柜里找到了她,将她全部的痛苦、眼泪、歇斯底里全部纳进怀中,并向她起誓永远不会再骗她。

家里出事后,傅承致几乎扮演了她生命中所有拯救者的角『色』。

令嘉从来不是铁石心肠无动于衷,相反,她的心很软,她只是拼命克制告诉自己不可以回应。

她渐渐明白,为什么当初傅承致带着协议出现在她面前时,可以狂妄地承诺,两年内对他没有感可以放她离开。

因为当恶龙愿意俯身时,天底下真的很难有人能抗拒这份温柔。

十月中旬的s市开始降温,令嘉不幸中招被丹棠传染重感冒。

喝了两天『药』,傍晚带病赶到电视台,录制一档国民综艺节目。

摄影棚的镁光灯照得她面颊发烫,头重脚轻,不知道是不是低烧还没退。

幸而录节目的妆比较浓,化妆师的巧手令嘉一张脸化仍旧元气饱满,瞧不出半点病容。

录制时间已经过半,节目来到趣味桥牌游戏的环节,一边打牌一边回答主持人提问。

令嘉下场跟丹棠做对家,紧密的节奏鼓点倒计时中,嘉宾一面要打出正确的牌,还要完整回答主持人口中的问题,否则就需要接受悬在头顶的水杯泼下惩罚。

为了综艺可看『性』,顺便宣传电影cp,节目组很努力在把丹棠和令嘉凑对。

“《暗刺》最拍最困难的戏是哪段,是跟丹棠的吻戏吗?”

令嘉没上钩,跳过吻戏的话题答,“是动作戏,为了增肌,导演建议我可以在挂单杠做仰卧起坐时顺便背台词,感谢导演鞭策,让电影里的我有了腹肌。”

“最痛苦的戏是哪一段?是跟丹棠的吻戏吗?”

主持人促狭,丹棠无奈,台下也都大笑起来。

令嘉还是没有接茬。

“是电影最后,小冬在恋人怀里离开世界那一段,因为太入戏,拍完看回放我鼻头哭破皮了,粉底遮不好,被化妆师姐姐训了一顿。”

小冬就是令嘉在《暗刺》中饰演的角『色』。

观众们哈哈大笑,只有中间少数粉丝没能笑出来,她们都知道令嘉的初恋车祸去世的事,自家孩子是实打实经历过这样的生离死别。

几轮牌打完,话题逐渐脱离电影。

“小嘉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

令嘉捏着牌,脑子怔了一下。

倒计时最后一秒,她终于放下牌,“希望是个好人。”

“小嘉对另一半的条件放得这么宽松吗?那男孩子们可太开心了……”主持人接着提问下家。

令嘉默默想,其实这个条件也不见宽松。

起码对有的人来说已经是最难的事了。

完成节目录制已经是晚上十点,连妙在一旁胆战心惊看完,总算令嘉问题答不错,好歹没被水泼。

一出摄影棚,就给她披上大衣,保温杯打开给她灌了两口『药』,“好在烧没发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吃了『药』就能睡觉,明早起来要还不见好转,咱们可能得去打点滴了。”

光鲜亮丽的妆容卸掉后,令嘉脸『色』又变回病恹恹的惨白,见不着血气,细胳膊细腿在大衣底下,像是秋风一刮就能吹走。

暖气开大,周伍又保姆车后备箱的小毯子抱出来给她盖腿。

令嘉接毯子,余光忽地扫见放毯子的塑料箱里,满当当装着什么东西。

“那是粉丝寄来的信吗?”

“是啊。礼物都退了,贺卡越收越多,从f市回来我就顺手放车上了,给你有时间看。”

周伍伸手在信件间拨了两下,忽然顿住,“咦,怎么还有这么大个盒子。”

疑『惑』礼盒拿起来看,“奇怪,礼物我确实都退回去了啊,这谁放车上的?”

晓桐也说不知道,令嘉干脆伸手盒子接过来。

“别动,我来,别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周伍话音还没落,令嘉已经拆完了。

是只漂亮的圣诞水晶球。

周伍还在纳闷这礼物怎么跑来车上,令嘉看了一眼,便已经确定了它的主人。

是傅承致放的,日子也许是从f市回来之后的某一天。

和故意摔碎的那只一模一样,是查令街出品的圣诞限量礼物。

水晶球在手里转了一圈。

唯一的区别在,从前那只底部刻了ronjoanl,沈之望和她的字缩写。

而这只,刻的是两行英文——

\andthesucspstheearth,andtheoonbeaskissthesea;

whatarethesekissgworth,ifyoukissnot\

刻的是雪莱的诗,巧的是,令嘉中学时期就曾在学校图书馆里读过这一段。

日光亲吻地球,月光亲吻海洋。

但这些亲吻又有用,如果你吻的不是我。

生病的人也太好哭了,令嘉接着擦鼻涕的空把眼泪一并擦了。

之后就开始沉默。

周伍开车,红绿灯时回头看一眼,瞧令嘉还抱着那水晶球,提醒,“妹妹,来历不明的礼物不能要,真喜欢的话,要不你先交给哥,哥找个人检查检查,别有摄像头藏里头什么的。”

令嘉摇头。

“不是粉丝送的,这是我的东西。”

十月的伦敦阴雨连绵,行走于金融大楼间的精英们端上热咖啡,西服下加了薄『毛』衣。

霍普进老板办公室前,先打够了喷嚏,整理过领口,才抬手敲门。

那晚从s市回来以后,觉老板变了。

以往sir和令嘉发生矛盾,工作时会更严苛更容易发脾气,这次却不一样,对工作好像进入了一个麻木而不知倦怠的时期,对所有下属都温柔可怕,就连对待犯错的人,也只是和颜悦『色』要求们纠正。

“这样不好吗?”

办公椅从落地窗那面转回来,傅承致的长腿搭上办公桌。

“虽然不错,但您的改变来得太突然,大家还在适应期。”主要都胆战心惊这头恶龙不知哪天又会变回去,霍普内心腹诽,面上给讲起了茶水间的笑话:“布雷特上周失手那只能源股,今早又因为您安慰了两句,大概以为是恐吓,差点自己递辞呈到财务领工资。”

傅承致可不会安慰下属,放在从前,任何人都不会多想,那就是威胁恐吓。

男人如愿被逗笑,勾了一下唇角。

拔开钢笔,接过文件,浏览项目时突然开口,“我从前一直觉,做好事会让我不舒服。”

就像从前大多数内敛的东方人,无法开口说爱一样,稍微肉麻的词汇都能让们如芒在背,傅承致可以毫无负担说出一堆冗长华丽漂亮的礼貌话,但不能做一件柔软的事,那会让他不自在,浑身鸡皮疙瘩。

霍普顺着追问下半句,“现在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吗?”

“暂时吧,我可以做段时间好人试试。”

从未拥有过爱的人,当冷硬的胸腔里开始有了这种东西存在后,也许就和一样,需要一点点适应。

在这个阶段,傅承致突然愿意对以往从不肯关注的弱小的人和事报以同理心,愿意花一点点的时间,思考们失误背后的理由到底是不是情有可原。

晚上七点,是傅承致从合宜下班的时间。

当然,下班的意思,仅仅代表离开了办公室,之后的几个小时,也许会回家开视频会议,也许会与客户或合作伙伴共进晚餐,也可能会参加晚宴,然后满身酒气一个人回到他从老头那里继承的巨大豪宅,一个人冲澡,吹干头发,关灯睡觉。

管家偶尔会耐心剪辑,发来他那几只养在苏黎世的小布拉班特猎犬日常犯傻的影像,傅承致嫌弃地浏览完,暂时没有其他事着做时,就会想起令嘉。

这一次,的朋友,合宜首席法律顾问乔治,因为工作滞留到深夜,佣人替他准备客房时,乔治心血来『潮』想借影音室看电影。

傅承致的腿原本都已经往卧室走,闻言又转回来。

两个多小时,电影放到尾声,这位牛津法学院出身的大律在影音室眼泪擦得稀里哗啦。

回头控诉,“傅,你对这段感人的生死绝恋毫无感触吗?还是你已经看过了?”

黑暗中,傅承致没说话。

电影上映不久,当然也是第一次看。

海水的柔波映女主演天生的秋波眉温婉,像极了十几年前,傅家苏州祖宅还没修缮时,祠堂上挂的民国仕女图,又似他年少时看过的旧电影,梦回时偶尔闪现香江的港口生离死别大小姐模糊的形象,有了具象的模样。

这动态的音频当真比手机图库里单薄的一张照片,更令人失落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