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泽:“……舅舅,我没打车费了。”
“……”刚才他和贺厘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氛围已经完全被付明泽突然打过来的这通电话破坏掉了。
付屿刚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一会再说也不太合适。
付屿在和付明泽说话时不自觉地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淡漠,他指尖在上操作了几下:“转过去了。”
借着付屿和付明泽打电话功夫,贺厘给付屿简单知会了声,从包厢出去透口气。
她向包厢门口的服务员礼貌询问:“洗手间在哪边?”
这里面的服务员都训练有素,微笑着回道:“我可以带您去。”
贺厘拒绝了,只是让服务员帮她指了指方向。
整个走廊都是古色古香的装修,地上铺着厚厚的棕色地毯。走过的时候几乎发不出太大动静。
去洗手间的路上,贺厘顺便看了眼手机,发现万臻臻给她发了一长串消息。
[你们学校还没放学?]
[你不回家去哪了]
[我下面要出差,临时通知的,急得很我一会就得走。]
[这次要出差好几个月,你生日那天我不在,来给你提前送今年生日礼物,结果找了一圈没见你人]
[对了,里面有个东西你看到了肯定会惊喜]
贺厘看了眼消息发送过来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以前了,她给万臻臻回了消息。
[我一时半会回不去]
[你有着急事就先走]
那边很快弹了消息过来。
[知道,早走了]
[我拿你家备用钥匙开了门,礼物给你放在客厅茶几上面了,你回去记得看一下]
[行了,要登机,我不说了]
贺厘把手机重新装进外套口袋,站在洗手池边,任由冰凉的水从自己手上冲过。她缓了缓神,刚才在包厢里被闷出来的不适情绪消失。
贺厘一向不喜欢洗完手用烘干机,动作幅度很小的甩了下手,手上的水珠砸在白色瓷砖上。
一个踩着细高跟,化妆精致妆容的女人从隔间里面走出来,手上捏了最新款的奢饰品包包,她站到贺厘旁边,拿出包包里的口红对着镜子准备补妆。
贺厘刚想抬步离开,就听到那个女人有些诧异的声音:“贺厘?”
贺厘回头,和她对视。
贺厘在看她,女人也在上下打量贺厘。
贺厘没听清在记忆里找到这个人的印象,于是和气道:“你好,请问你是?”
赵宜撩起眼皮,勾了勾唇角,目光落在贺厘脸上,又盯着她穿着看了一圈:“这么多年你没什么变化啊。”
贺厘觉得她说话腔调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艳红色的口红被赵宜涂在嘴上,她缓缓道:“赵宜。”她挑着细细的眉盯着贺厘,见贺厘没回答,又道:“高中和你一个班过,是同学。”
贺厘当然记得这个名字。
她微不可查地拧了下眉,又松开,像对陌生人一般平淡道:“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赵宜撩起眼皮,“别这么快走啊,好歹高中同学见一面呢,不叙叙旧?对了,这几年同学聚会你也没来过,今天他们同学聚会就在年底,你来的话我给大家说一声。”
这样一瞬间仿佛刚进包厢时那个熏香的味道仿佛重新萦绕在贺厘鼻尖,让她作呕想吐。
贺厘冷冷抬眼,表情不再温和,“不劳你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就够了,看来这么多年你在人品上也没什么长进,‘团宠小公主’。”
赵宜原本轻视地表情消失,咬牙切齿,贺厘这句话最后五个字可以说是她的黑历史,谁提她就跟谁黑脸的程度。
去洗个手,偶遇这么一档糟心事,贺厘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她回包厢,付屿正在手机上给人回消息,似乎是在忙工作上的事。
见贺厘进来,付屿掀了掀眼皮,手机熄屏被他收了起来。
贺厘感觉折腾了一天下来,她本来就带着病的身躯也受不了了。
她看了看付屿,看见付屿没再拿筷子,下意识问道:“吃完了吗?”
在得到付屿肯定的回答之后,服务员被喊进来。
刚才在门口的那个服务员不见了,换了一个新的进来。
贺厘对旁边服务员道:“结一下账。”
付屿起身,语气自然:“因为服务员刚才刚好拿着账单进来了,我就顺便结过了,下次有机会贺老师再请回来就好了。”
贺厘有些讶然,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和付屿一起下楼。
想了想贺厘还是觉得什么都不说不太礼貌。她抬头准备说点什么,猝不及防被付屿伸手按回去。
“?”
付屿一只手插在米白色呢绒大衣侧兜,“看路,别摔下去了。”
贺厘才发现自己差点踩空,连忙道:“谢谢。”
贺厘跟付屿一起上了车。
赵宜踩着高跟鞋走在一个男人后面,忍不住抱怨:“走慢点——”她的话头在看到上车的两道身影时止住,“那是新印研发部总负责人吗?”
刚才还神情烦躁的男人也停下步子:“好像是,没太看清,但和资料上给的照片很像。”
赵宜拧起眉:“他怎么和贺厘在一起?”
——
来的车程本来就远,又在这里磨蹭了这么久,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只残留了一轮清幽的月亮挂在如浓稠墨汁一样的天空上。
城市里灯红酒绿,无处不在的路灯将每一处角落都照的亮如白昼。
贺厘回程坐在了后排,她盖着毯子再次在轻音乐的氛围里睡着了。
迷迷糊糊贺厘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做梦,但很快又沉浸进梦里。
上课铃已经响完大半天了,班主任张湘均还没到。
张湘均,名字虽然听起来像一个女老师,但其实本人是个教数学的严厉秃顶男老师。
他是贺厘上了这么多年学遇到的最凶的一个老师,没有之一。
上课铃已经响过了将近三分钟还没人过来,整个班像沸腾的水一样热闹起来。
“张哥怎么还没来?是不是忘了是他的课了,我习题册还差好多没写,他要查我就彻底死翘翘了——”
贺厘被女同桌戳了戳胳膊,听她说完后露出个笑容,偏头和她聊天,“急什么,我也没写呢,欠好几课了,周末抽时间再补吧,数学三本谁能写的完。”
她按耐下自己心里的不对劲,埋头继续写题,顺便把自己的作业本借给了前面的女生抄。
“这都十来分钟了,老班怎么还没来?前所未有啊这种事。”
说这话的是贺厘前面的女生,赵宜的同桌,她们这一圈几个女生关系都不错。
赵宜感恩戴德地接过贺厘递过去的作业本,一边接话道:“别在我面前提他,简直要烦死了,一听到这个名字我一天的好心情全没了。”
因为上次查作业的时候赵宜没写完,被罚站在教室外面上课一周,昨天她才坐回来。
赵宜坐在第一排。
她这话刚说完,他们班主任张湘均带着教案走到她面前,微微一笑:“见到我一天的好心情怎么就全没了?”
全班寂静无声。
其他人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不过张湘均显然并没有计较追究的意思,也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仿佛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就上讲台讲课了。
赵宜回过头,小声吐槽:“啊啊啊好尴尬!无语死了!!!”
站在讲台上正在写板书的人转过身,他锐利的目光看过来的一瞬间,贺厘和他视线对上,被那如刀子般锋利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原本要说的话全部卡在嗓子口。
她的心砰砰跳着,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画面一转,变成了赵宜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旁边坐着的是她两个发小。
两个男生坐在赵宜旁边,左边的寸头叫徐林,右边的胖一点的叫吴承程。
赵宜撇了撇嘴,跟徐林说话:“谁欺负人了,你们可别乱说行吧,她自己要跟我玩的她怪谁。真的笑死我了,一想到你每次在讲台上喊茸茸,她一脸茫然的表情我就觉得好笑。”
徐林嘿嘿一笑,往后靠了靠:“我还知道她一点事情,你听不听?”
赵宜挑眉:“你知道什么事,我跟她玩这么好我都不知道。”
徐林压低声音,凑近赵宜:“就听说她跟人出去开房。”
赵宜有点不信:“她那个性格?不太可能吧,你听谁说的?”
“毕竟人不可貌相。”徐林耸了耸肩膀。又看了眼旁边端着杯子的吴承程,“诺,他说的。”
吴承程把杯子放下:“这事应该是真的。”
贺厘感觉自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隐隐约约听见耳边有人似乎在喊她的名字,无意间蹙起眉。
“贺老师,醒醒。”
贺厘费力地掀起开眼皮,付屿的脸映入眼帘,才反应过来是到她家楼下了,付屿把她摇醒了。
贺厘的身子还不自觉地发着抖,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略微费了点力气坐起来,贺厘觉得浑身发冷。可能是还没从刚才的梦里面缓过劲来,她客气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下一秒付屿探手过来贴上了她的额头。
付屿表情冷淡,眉眼锋利,他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贺厘,你又发烧了。”
付屿直接叫的贺厘的名字,他的手还没挪开,给贺厘一种两个人挨得很近的错觉。
贺厘皱了皱眉,“应该没有。”
“还是量了体温比较保险,贺老师,今天是你跟我出去吃的饭,要这么扔下你不管我也不太放心。我先送你上楼,确定一下,没事的话我再回去。”
付屿一副正色的表情。
“你病还没好,今天我带你跑那么远吃饭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你没事我才能放心走。”
付屿说的确实在理,贺厘一时间找不到理由推辞。只好道:“那你顺便上去喝杯热水。”
贺厘在玄关处给付屿找出了一双一次性拖鞋让他换上,准备去给付屿倒杯热水,被他拦住:“我不喝水,上来只是确保你确实没事,你去测体温,如果体温正常的话我就走了。”
贺厘没买体温枪,只有传统的水银体温计,要等五分钟的时间。
付屿也没看手机,坐在沙发边上等结果出来,两条腿因为太长放不下被迫曲起。
付屿神色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视线却落在桌面上的一堆明显精心包装过的礼物盒上。
最中间的礼物盒贴着Q版的卡通画,上面印着生日快乐四个字。
他记得贺厘生日应该还没到。这么多礼物?
付屿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桌子上面堆着的所有礼物盒,据包装风格来看,不出意外,这些礼物应该是同一个人送的。
谁送的?
从礼物的精细程度来看应该不是简单的普通朋友。
难道是追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