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厨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骆善推开伙计,直闯进去,见厨房的灶台上放着成排的鸳鸯锅。
苏娘透过窗口向外看,枯白的桦树间,零碎的树影,一块块被虫子啃噬透的叶片,飘飘扬扬的落在了地上。
每棵树间都有一位穿着黑衣服的人,他们低垂着头,像是睡着了,双臂松松垮垮的垂落在两旁。
如果不是鼻尖喷薄出的热气,那形态更像是死了的人。
苏娘将窗户推开的更大了一些,树下的人并没有再抬起头来。
仔细看去,他们的发丝,居然慢慢浮到了耳鬓两侧。
如戏台上的提线木偶,似乎每一丝头发上,都拴着一根细线,蒸腾着飘了起来。
随着东方破晓的第一缕日光,这些人的身体被注入了生机。
苏娘清楚的看到,他们的胸口猛烈的喘息了一下,所有人都恢复了昨日傍晚的样子。
他们看着对面的人,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脸上挂起了疏离有礼的微笑。
向着对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僵直的挺起胸膛,迈开脚步,走到各自身旁的店铺中。
这一场景,透着极其诡异的惊悚。
苏娘回头,见沈业和阿湛已经去了楼下,深吸了口气,也下去了。
刚走下楼梯,就见骆善让人赶了出来,好几个伙计站成了一排:“后厨不能进!”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骆善正要往前冲。
被刚从门口回来的沈业一把拉住:“走吧。”他声音极其平缓,脸上带着提示。
骆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上车再说。”沈业道。
“好。”骆善推着沈业向外走去,见屋里头的黑衣人都尽量避开两人走,好像他们身上有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骆善一手推着轮椅,一手拎起来自己衣服的角落闻了闻,嘟囔着:“我身上好像没味儿吧。”
沈业笑道:“浑身羊肉味儿。”
“废话,这店里,马桶都是羊肉味儿的。”骆善说完,就发现周围几个人对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骆善讪讪的笑了笑,一咧嘴,赶紧推着沈业出去了,脚步嗖嗖的加快了很多。
正巧这是门口的拐角,一时没注意,横冲直撞的撞在了来人的身上。
沈业吸了口气,几乎已经准备好赔银子了,下一刻所有人就愣在原地。
骆善看着面前穿着黑衣服的男人,目光在他的膝盖和沈业的脚尖来回徘徊,嗯?
苏娘看着这一幕,默不作声的将腰间的金鞭握在了手中,身旁所有的苏家人也呈一副对战姿态。
黑衣服的男人也愣在原地,双唇微张着。
沈业转头看了看骆善:“你来活了。”
“嗯?”骆善先是一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将手中轮椅向后猛地一拉,差点给沈业甩飞出去,还好阿湛将人接住了。
沈业生平第一次这么害怕一个女人,心脏砰砰跳。
骆善反手捏决,双指并拢抵住手臂,向下推去,胎记红光乍现,骆善额间金色满文浮起。
将她的面容映衬成了异常妖冶的容色,周围的黑衣人见状,纷纷逃窜,速度之快令人作舌。
“百邪止路。”这道声音空洞幽深,透着地下森森的阴冷。
伴随着一声凤鸣,嫪晋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冲出来的,房屋红光四起,将众人的眼睛都晃得难以睁开。
朱红的身影挡在了骆善身前:“怎么回事?”
“这些黑衣服的都是鬼魂,赶紧给我抓了!大生意,下边的管事得多给我算钱!”骆善催促道,双指抵在面前,低声念着咒语。
嫪晋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背后金光翅膀隐现,疾驰向外冲去。
没想到砰的一声撞在了门上,并非这家客栈的木门,而是一道隐形不可视的门,随着他的触碰,白光屏现在众人身前。
“我他妈的!”嫪晋还没吃过这种毫无征兆的苦头,捂着额头蹲了下来,扯着骆善的衣摆,“老骆,快她妈给我看看这什么东西,撞死我了!”
“别吵吵!”骆善停止了念咒,周围的哀嚎声也轻了一些。
走到门前,伸手触碰,白光立刻将她的手指灼伤,通红一片。
沈业走上前去:“周围有别的人?”
“是。”骆善转身看了看周围,灰衣服的人们都消失在了大堂,她皱着眉毛,朗声道,“是哪位法师?为何要收留这么多鬼魂在此逗留?这可是大罪,若是被发现,下边的人不会也不会放过你的。”
“黄口小儿,出口狂放。”一道声音笼罩在客栈上方,连骆善也听不出来是从什么方位传过来的。
“你他妈的。”嫪晋骂了一句,缓缓直起身子,走到苏娘面前,委屈巴巴的问道,“姐姐有镜子吗?”
苏娘一愣,张了张嘴,磕磕巴巴的说道,“镜子,没没有啊。”
“你们有吗?”苏娘回头问道。
苏家的姑娘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她们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随身带着的都是刀剑,哪会有这些东西。
嫪晋呜呜着,向楼上跑去:“都给我撞破相了!”还不忘了回头嘱咐沈业,“快叫你家宿灵出来!”
沈业一脸的嫌弃,见骆善又捏了决,手掌猛地打在地上,一道金光从她的脚尖向周围四散而去,很快铺满了所有人的脚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保护罩。
“我也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来历,看样子,可能比我。”骆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应该是比我厉害的。”
“这。”苏娘看了看外边,有些担心,“还能走出去吗?”
“大约。”骆善犹豫了一下,看向沈业,“让你家的宿灵和嫪晋联手,加上我可能也差不多。”
“嗯。”沈业随即又问道,“你不可以操纵这些魂魄吗?”
“不行。”骆善摇了摇头,“他们已经被这个声音的主人操纵了,这就是一座鬼镇,不知道养这么多魂魄是要做什么。”
“老头!你倒是出来露个脸啊,我又喊不过你!”骆善朝着房顶喊道,喊完喝了口水。
那道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你们若是答应我,不再管这事儿,我便撤了结界,让你们从这出去。”
“那你纯纯扯淡!”骆善将手里的碗往桌子上一砸,“我们进都进来了,是你说走就走的?”
“这是座鬼镇,寻常人是进不来的,许是你们与我有缘,我也放你们一次,现在离开,此事就算到此结束,如何?”
“不可能,有种你就一直关着我们。”骆善索性坐在了椅子上,“我可能是打不过你,但你这法力也不是用不完的,看谁能耗得过谁,等你耗得差不多,我破了你的结界,给你胡子都拔了!”骆善抱着手臂,一口气儿打不过,还不能车轮战嘛,反正人多,一个一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