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窗外的人

伙计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开几间?”

“六间!”骆善没好气儿的喊道,回手指了指大堂北边吃饭的人,“这几桌子人都是,六间都不一定够的,先开着吧。”

“是是是!”伙计脸上的笑都要咧到耳根子后边了,连忙将钥匙递给骆善。

骆善接过钥匙,打了个哈欠,挽着苏娘往楼上走:“咱俩还睡一个屋吧。”

“好。”苏娘应道。

上了楼,关上门骆善才道:“我看着这店也不对劲儿,今晚我睡外边,若是有什么事,也好随机应变。”

苏娘点了点头,笑道:“这一趟走的,我还多了个俊俏的护卫!”

“也不知道以后谁这么有福气,能娶了你!”

骆善听的小脸一红,装的浑不在意一般:“我可不想这些,挣自己的钱,女人自己也能过好小日子。”

苏娘躺在矮榻上笑道:“我看,阿业对你很不一样。”

骆善闻言先是微怔,随即笑道:“我可救过他好几次,他可不是要感激我!”

苏娘眼色一嗔:“你别装作不知道,你们之前在江盛的地宫,也算是生死交付过的人了,阿业又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我就不信你不动心!”

“二爷他,我们不一样。”骆善侧了侧身,不去看苏娘,倒了杯茶大口喝了。

苏娘疑道:“莫不是,你觉得他行走不方便?”

骆善连忙否认:“当然不是,生死有命,这有什么的。”

“我是说,身份门第。”骆善将被子攥在手里来回摩挲着,“我是道馆里长大的,现在又是做白事的先生,哪个人家见了,都觉得不吉,这辈子我是不想这些了,实打实将钱赚到手,才是正事。”

“等人尸的事了结,我回去将院子好好收拾收拾,房前屋后种上花草时蔬,日子还是得慢悠悠的过。”骆善缓步走到床榻上,倚着被子,颇为满足的说。

她一向没什么奢望,只要日子过得舒心就好。

门外的沈业听着这话,清隽的脸上露出几不可闻的笑意。

阿湛在旁边看着沈业脸上的变化,心里也透着高兴,毕竟骆善在他心里,可跟那些莺莺燕燕不一样。

暗道,若是二爷真对骆姑娘有心,那府里头可安静了。

苏家跟随来的随从丫鬟,给两人准备了热水洗漱,苏娘收拾完,拆开包扎的伤口。

骆善给她涂抹着药:“已经好了不少了,到漠河大约就能痊愈了。”

“这长肉的滋味可真是磨人,只要精神一分散回来,立刻就浑身难受。”苏娘在伤口周边的位置戳了戳,“痒痒的厉害。”

“别乱动,再伤深一点,小心好得更慢。”骆善说着将纱布重新缠了上去,抹了药后,苏娘缓缓平躺下。

骆善躺在她一侧,开始了好姐妹夜话的环节,大约是心里想的事儿多,收拾完天已经入夜了,但还是毫无睡意。

“你想什么呢?”苏娘望着床榻顶问道。

“自从下了车,我心里就不踏实。”骆善低头看着窗户,想起进来之前,街道两边的树木,心中起了几分好奇。

苏娘见她掀开被子往下走,问道:“你做什么去?”

骆善裹了裹衣服,走到窗前,将木窗推开,一阵寒风溜着窗缝就吹进来了。

给苏娘冻的缩了缩脖子,将被子向上拉了拉:“大晚上的不睡觉,去开什么窗户,快上来,一会儿热气儿都没了!”

骆善转头笑了笑:“你好歹也是习武长大的,怎么这么不抗冻!”

说完了,将头往外一探,果真如她方才想象的那样,枯树随着冬日凛冽寒风摇曳着枝杈,被月光映在地上,就是一道道乱舞的影子。

骆善定睛一看,身上一阵凉意,那些树下,都站着一个人。

他们穿的衣服款式不一样,但颜色都是黑透了的,

屋内的烛光,随着敞开的窗口照出去,树下的人纷纷抬起头。

抬头的速度比蜗牛似乎还要慢上几分,脖颈僵硬,十分缓慢的转过头,抬起。

骆善赶在他们都看过来的时候,将窗户迅速关上,砰的一声,给苏娘吓了一跳,捂着被子道:“快别折腾了,我脚都冻的冰凉了!”

“就赖你!快叫人在填两个暖炉上来!”苏娘将脚下的被子塞紧,摸了摸冻凉的鼻尖。

骆善静静的坐在凳子上,手臂搭在桌上,声音平静:“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苏娘没听清,“自言自语什么呢?”

“外边都是人。”骆善看向苏娘。

苏娘嗤笑:“有人还不是平常事,这天才黑多久,要是真一个人没有,那可真是鬼城了。”

“说不准这就是鬼城。”骆善怔怔的说着,她在出着神,这么多年,什么离奇诡谲的事情没见过,但这样大数量,成群体的,除了上次在姜家庄,就是现在了。

苏娘见她有些失神,便掀了被子下地,走过去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究竟怎么了,看见什么?”

“外边站着的人,都是刚才咱们看见的,穿黑衣服的。”骆善道。

苏娘蹙着眉,脑子里对她这句话没什么画面,便走到窗前,稍微开了个小缝儿,探头出去。

只见疏影横斜的枯树之间,面无表情,静止在原地不动的黑衣人们,缓缓又将头转了过来。

他们并非盯着这一处光亮,隔壁阿湛也开了窗,这些人的视线又朝他移了过去,阿湛见到此情此景,低骂了句粗话,立马将窗关上了。

苏娘缓缓放下撑窗户的木棍,打了个激灵,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这些人在干什么?”

“我看着他们,真是瘆得慌。”苏娘说完,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一拍巴掌,“怪不得总觉得像什么东西!”

“你看他们的形态举止,见到光就将视线移过来,像不像蛇,没发动攻击前,行动迟缓,一旦确定目标,就会迅速攻击。”

骆善听她这么一说,觉得还真有几分相似,阿湛在外边敲着门:“阿善,快开门!”

“来了。”骆善回头看了眼苏娘,两人都穿着中衣,便先将外套披上了。

“怎么了?”骆善问道。

“你们没看见吗?”阿湛疑道,他明明看到苏娘也开窗了啊,“就楼下那些人。”

骆善站在暖炉旁边,搓了搓手:“看见了,你们今晚也小心,不知道是人还是鬼。”

“要不我抓一个上来,你试试?”阿湛试探的问道。

“可拉倒吧!”骆善赶紧回道,“这么多人,你就不怕一下去给你吃的骨头都不剩?”

“何况你看看。”骆善将袖子向上一拉,胎记还在隐隐发亮。

骆善颇为无奈:“这附近到底有多少魂儿啊,闪一晚上了,刷刷刷的,晚上睡觉跟在脑袋旁边放个灯笼一样。”

“就这样儿,你就是抓个鸡鸭鹅狗来,我都得寻思寻思,是不是让人刚宰了,魂儿还没散的。”骆善抿着嘴,倒了杯茶喝。

话刚说完,就听见沈业在外边低声笑,骆善将人揪了过来:“笑什么,要不你试试?”

“算了算了,我可没这个本事。”沈业叫身后的人进来,“今晚你们屋再放几个姑娘吧,我看这家客栈也不对劲儿,住店的都是穿灰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