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鸾看着虫子,不敢置信的抬头:“老夫人?你是说这脏东西是在老夫人的饮食里发现的?”
“是。”
老夫人不悦的看着宋清鸾,对林玉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在明章身边安排这样的狐媚子,看着就不是安分的主儿。”
“如今不过是交给他区区厨房的分配,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连虫子都能混进菜里端上去!若传了出去,岂非让我易家颜面尽失!”
“母亲说的是,都是儿媳任人不当。”
“明章还说你机灵,就是这么做事的?”老夫人的声音很有压迫感,“这般粗心大意,便抽二十鞭,去做些洒扫的粗活吧,别日日在明章眼前晃悠。”
那是年迈的威严,慢慢逼近她,宋清鸾解释道:“老夫人,像这样的青虫,只怕是养的蚕豆上长出来的。必定是经了多人的手,才到盘子里去。”
“中间摘菜洗菜的丫鬟,厨娘,送菜的丫鬟,定然都有接触,此事虽是清鸾的过失,但也想弄明白,是什么时候搀在的菜中,也不枉挨着顿罚。”
“你不必在我这儿巧言令色,难不成以为我会饶过你。纵然是他们的疏忽,也是你的过错,叫你去守着厨房,难不成是往那儿一杵吗!”老夫人挥了挥手,“拉下去吧!”
“老夫人!”宋清鸾喊了两声就停了,约摸着这会儿功夫易明章也该回来了。
林玉致担忧的看向老太太:“母亲,毕竟是明章身边伺候的,不如轻些罚吧,二十鞭,只怕没法见人了。”
“你想她见谁?你好歹也是正室夫人,怎么处处怕一个婢子?”老夫人一脸烂泥扶不上墙的无可奈何。
“老夫人,福伯来了,说是先生一会儿就回来了,不如等先生处置。”婆子在一旁复述着。
老太太眼睛一厉:“我做不得这个家的主吗?打!现在就打!”
宋清鸾被两个婆子压着跪在冰冷的砖石上,易家为了平日走路安全,将石面上所有的雪都清干净了,但仍刺骨的凉。
行刑的家丁,握着长鞭,向外甩了一下,鞭子带起的风撕裂空气,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宋清鸾蓦地一抖,这一鞭子要是下来,她不死也得脱层皮,心中醒着易明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姑娘,你可跪稳了,来回乱动,小心偏了角度,伤着脸。”对面的婆子提醒道。
“老夫人,我是冤枉的!”宋清鸾眼泪夺眶而出,飞溅在地上,一脸柔弱无依的样子。
老夫人看在眼里更生气:“动手!”
家丁将鞭子往手上缠了缠,扬手便朝宋清鸾背上抽去。
一鞭子下去,宋清鸾就险些疼晕过去,感觉背上已经皮开肉绽。
外面看着,她那衣服已经破了,棉絮散落在地上,十分狼狈。
“我真的是冤枉的,老夫人您听我解释!”宋清鸾朝屋子里膝行了几步。
背后又挨了一记鞭子,宋清鸾惨叫一声,行刑的家丁都经过训练,力道分寸掌握的极好,搁外边看着,衣服还算完整,但内里的皮肉已经绽裂。
宋清鸾实在无法支撑,听老夫人对众人道:“这就是你们的例子,日后再这般毛躁行事,立刻逐出易家,我看易家赶出去的人,还有哪个府敢用!”
“是,谨遵老夫人教诲。”仆从低着头答道。
福伯在一旁看着,这是老夫人下的令,他连求情的资格也没有,只能干着急。
趁老太太不注意,去了前院,抓了个小厮问道:“先生回来了吗?”
“还没。”小厮答道。
福伯急的左右打转:“再不回来,人可要打死了。”
可真如福伯所说,五六鞭子毫不停顿的抽下去,宋清鸾已经彻底晕死在长凳上。
家丁望着老夫人问道:“老夫人,人已经晕死了,还要再打吗?”
“够二十鞭了吗?”老夫人轻呷着茶问道。
“还,还不够。”家丁答道。
“那问什么废话。”老夫人搁下茶盏,声音虽是淡淡的,却极具威慑力,“拿冷水来泼醒。”
福伯在大门口望了又望,见一辆车从拐角驶进来,连忙几步迎了上去,易明章下来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清鸾姑娘被老夫人罚了鞭刑,正在后院儿挨打呢,估计已经十几鞭了,再这么下去。”福伯刚说了前半句,易明章就大步冲了进去。
福伯怕易明章不知缘由,太冒失,在后边提着袍子紧跟着:“先生,老夫人是因为在菜里吃出了青虫,才下重手责罚的。”
易明章没说话,几步跑到了佛安堂,福伯愣是没追上。
一进去就见宋清鸾被淋了一身的冷水,人刚醒,那鞭子就抽了上去。
“住手!”易明章大喝一声,“住手,人再打下去都死了,你们疯了吗!”上前一脚踢开家丁。
老夫人拍案而起:“明章!”
易明章一拱手:“明章放肆了。”
“哪个府里每年不打死几个仆从,她区区一个丫鬟,也值得你在佛安堂这般不守规矩!”
“母亲。”易明章回头看了眼宋清鸾,“母亲一向慈悲为怀,若再打下去,只怕要动杀戒了,功德要紧,请母亲饶过清鸾一次。”
“话如覆水,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老夫人盯着他,面色沉沉的说道,她倒想看看这个儿子还能为小狐媚子怎么忤逆她。
“先生。”宋清鸾气息奄奄的喊了一声,虚弱至极,唇边溢出了血来。
“清鸾!”易明章回头一看,没有丝毫犹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一路朝书房走去,吩咐福安,“快请大夫!”
“是!”福安领命下去。
老太太看着易明章消失在庭院里的方向,一巴掌将茶盏挥落,扶着桌子坐了下去。
不住的骂着:“逆子!真是反了天了!”
“母亲别生气。”林玉致笨嘴拙舌,只能在旁边毫无意义的安慰着。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恨恨的转过头去,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不成器。
转念一想自己的远方侄女过几日就进来了,好好调教,日后在府中也能有个得力的人。
老太太哪里知道,她那位侄女已经被易明章说给顾皓了。
“清鸾,醒醒,别睡过去,一会儿大夫就来了。”易明章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我怎么非得今天出去,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一路上,他都在低声喃喃着。
宋清鸾迷迷糊糊的都挺进了耳朵里,唇角虚虚的勾了一下,连弧度都几乎看不出来。
她是真心的欢喜,不是为了任务。
福安请的仍是吴家大夫,但老吴大夫已经留在督军府好几日了,来的是他的长子小吴大夫。
“快,快看看她的伤!”易明章早已叫丫鬟将宋清鸾的衣服换了,一道道血檩子,遍布她的背上,连同胳膊也抽了许多道。
小吴大夫一边把着脉,一边合计着,最近是怎么了,阖府的女眷都伤在背上。
“易先生放心,姑娘伤不至性命,但普通人受了此等剧痛,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痊愈,须得日日换药,好好养着。”
“你快开药。”
易明章刚说完,小吴大夫才起身,他就一把将人拉了回来:“既然无事,人怎么还不醒?”
“先生太急了,姑娘家身子弱,挨了鞭刑,是疼晕了,待一会儿喂了药,明早大约就能醒了。”
“好,好,那你快去配药。”易明章又催促道,全然忘了刚才是谁给人拉回来的。
小吴大夫点了点头,匆匆忙忙的去了后厨。
易明章握着宋清鸾冰冷的手,转头吩咐丫鬟:“再填几个暖炉!”
“怎么还这么凉。”他不停的搓着,将被子向上盖了盖,“你们去灌些热水,塞进被子里。”
“是。”丫鬟们见易明章这样在意宋清鸾死活,也不敢懈怠,战战兢兢的准备着,生怕哪个地方做的不好被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