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业坐着轮椅进来,面色凝重:“是什么人?”
苏娘将手中的牌子向袖子里推了推,也是满脸疑惑:“不知道。”
“来者不善,全都是杀招,你得罪了什么人吗?”骆善问道,她刚才看的清楚,那块牌子被她勾起,但苏娘绝口不提,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旁敲侧击的问问。
苏娘轻笑:“这么多年,想要我命的人可多了。”
“大夫来了。”阿湛赶紧侧身让路,花白着胡子的老大夫,提着药箱坐在榻前,转头看了看面色焦急的几人,“老朽要看看姑娘伤口,诸位?”
“哦,我们出去。”骆善摸了摸鼻尖,转身握着沈业的轮椅扶手,轻而易举的给人转了个圈儿,右手扯过阿湛,脚下生风的将人带了出去。
“阿善你出去做什么。”苏娘失笑。
“这不是怕你不好意思嘛。”骆善露了个头,转而将门关的严严实实。
老大夫给伤口上了药,意有所指的说道:“伤口有些深,但剑上无毒,若是仇家,行事倒还算磊落。”
“这么晚,麻烦您了。”苏娘道。
“行医救人,应当的。”大夫留下一瓶药,“好生调养,长好之前切莫再有打斗。”
“好。”
苏娘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刚刚那张令牌上刻的字,‘杀’,那下面盖的印,只有四家家主才有。
那个雍字,从前是雍贤的,现在归雍肃掌管。
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雍肃会派人来杀她;可若真是他,眼下除了孟良鄘,他想不到第二个原因
第二日一早,易明章宋清鸾两人先去了警局,查看尸体。
卫琳琅的尸体还未解剖,两人换了衣服进去,尸体周身虽围着冰块,但已经生了大片的尸斑。
宋清鸾低头拿起卫琳琅的一根手指,“指甲磨损这么严重,指腹已有血迹;现场发现什么地方有血迹吗?”
“没有,大概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韩秉道,“何况已经查出来死因,找到划痕也没什么意义。”
易明章神色淡淡的,不是很习惯这里的环境,对宋清鸾毫无惧意的表现,倒有些刮目相看,“每一处线索,都说不定对案子有什么帮助。”
“是是是,是我失言了。”韩秉尴尬的笑了笑。
查看完手指后,宋清鸾凑上前,拨开卫琳琅杂乱不一的头发,有一处不规则的鼓起,细看之下,竟没发现一处伤口。
“怎么没解剖?”宋清鸾问道。
韩秉面露尴尬,扯出抹笑来:“这不是已经查到死因了吗,死者为大,准备送到卫家下葬了。”
“嘶!”宋清鸾低喊了一声,好在手上戴着手套,没划破,转头道:“灯,头里有东西。”
韩秉抓起手电筒,拿着镊子,将那附近的头发一一拔掉,“叫验尸官来。”他一旁的边的警察道。
一根极细的银针,沾着猩红的血液,从头顶拔出,丝丝缕缕的浆液粘连在上面。
宋清鸾看着那根银针,疑道:“到底哪处才是致命伤?”
“还需要验尸官检验。”韩秉道。
“那,先生,我们先去金陵府吧?”宋清鸾问道。
“好。”易明章淡淡应着。
两人进了金陵府,打开房间门,扑面而来一股霉气,宋清鸾捂着鼻子:“才短短两日,怎么这个味道。”
房间桌椅摆放整齐,丝毫看不出来曾经死过人的痕迹。
“刚刚我看到卫小姐指甲磨损很严重,一定是被人蒙住桑皮后,挣扎导致的。”宋清鸾看着四周,“如果能找到桑皮,或许能由此查到来源地。”
宋清鸾将裙摆系成结,蹲在地上细细查找,一时不妨磕在了床沿上,手掌握着床榻稳住身形,揉了揉脑袋。
易明章憋着笑,半蹲在她旁边,正要说什么,就见宋清鸾抬手闻了一下,眉毛皱到一起:“怎么这么大的霉气?”
说着就弯腰钻到了床下,她身形小,动作又迅速,易明章还没说话,就已经跑进去了:“床下灰尘多,你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宋清鸾低低惊呼:“先生,好多钱。”
“什么钱?”易明章问道。
“好像,好像,我没见过这种钱。”宋清鸾低低的喘着,床下空间小,她已经冒了细汗,手指按着木板,一点点向下扣,“我拿下来给你看。”
好不容易揭下来,宋清鸾擦了擦额上的汗,将钞票放到床榻上,“怎么把钱贴在下面。”
在易明章看到那坨钞票的时候,心中就有了大概:“只怕这才是凶器。”他上前将钞票一一展开,在手中反复查看,面色逐渐凝重:“这是军钞。”
“军钞?”
“那几个小工看着可不像有这么大手笔的人,难道是?”宋清鸾疑道。
易明章坐在椅子上,拿着军钞反复端详:“这是月余前上海刚发行的军钞。”
宋清鸾这时才一脸了然:“我看了这个新闻,光复后,陈其美做了军政府都督,一方面扩充民军,另一方面还要维持经济,日付三万军饷,巨额开销入不敷出,才发行了军钞,流通泉货,周转寸头,酌济盈虚。”
“但这是在上海发行的,怎么这么快就流通到江盛了?”宋清鸾疑道。
“不对。”易明章面色忽的又沉了几分,拿到了阳光底下搓捻着钞票,“这是假钞。”
两人对视,宋清鸾脸上满是不解,半晌后,易明章才沉沉道:“卫家的大火,只怕没那么简单。”
这边苏娘的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几人在房中商议,骆善抓了抓头发:“二爷,派人护送嘉人回江盛吧。”
“已经有人回去送信了,这几日苏家人就会到,咱们先在这儿住下。”沈业问道,“苏娘,看出来是哪门哪派的招式吗?”
“看不出招式,但功夫不低。”苏娘垂着眸子说道。
“我看着人总觉得有点眼熟。”骆善撑着头想了半天,虽然没想起来,但语气十分肯定,“那双眼睛,我一定是在哪见过。”
明寿连夜回到江盛,第二日午时才赶到,匆忙的写了信给荣熹。
珠儿接着信,面带喜色的送到荣熹桌上:“格格,成了!”
“嗯。”荣熹淡淡应着,“叫三爷来吃午饭。”她抬手将信放到香炉中,缓缓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