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的意思是?”江流心里猜到了七八分,又思及雍荣两家过往的恩怨,心里边开始琢磨,莫不是个圈套,把手中的纸握的紧了些,想着回头去细查一番。
“从前三爷在位,江盛无一人不爱戴,走在街上一声怨言也听不见;自从三爷退下来,七爷怎么治理你都知道,苛政厉法,百姓慑于暴政,道路以目,这样下去,迟早免不了渊鱼丛雀。”
“单说这次军营人尸之毒,若是三爷,绝不会对出生入死的将士如此薄情寡义,将人当场烧死!我知道你现在心中存疑,你可以去查证,但时间不多了,尽早给我个答复。”
“若是属下应了这事,三奶奶需要我做些什么?”江流问道,他怎么也得心中有底。
“寻得一方风水宝地,挖冢,之后设计七爷意外失踪,埋入冢里替死。”荣熹说的云淡风轻,似乎不是在谈论让谁替谁去死,而是在将做菜做饭一样再平常不过的事。
“属下明白了,先告退。”江流握着手中沁出的细汗,一揖。
“好。”荣熹的目光从指甲上缓缓抬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珠儿。”
“在。”
荣熹解开叶子,捻着一股细绳扔到桌上:“你知道什么叫拍喜吗?”
“拍喜?”珠儿咬着这两个字,好一番寻思,“没听过,可是有什么喜事?”
荣熹轻笑,弯了手掌叫她附耳过去:“这句话就算你是尊贵的vip也不能听。”
“格格,这是做什么?”珠儿不解。
“重症还需一剂猛药来治,安排好他的家人们,别生乱子。”荣熹意有所指,语气冰冷。
“格格放心。”珠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格格,你要的药备好了,便是华佗转世,也查不出病因。”
“嗯。”荣熹接过来,小心的放进袖子里,她如今还是穿着旗装,俨然还是清贵的皇族。
珠儿圆润的脸上露出几分担忧:“格格,这药虽没什么副作用,但黄太医也说了,本身不足的人,不知道会横生什么其他病症,三爷这身子,您,您可想好了,三爷也待您不薄。”
“我知道。”荣熹蹙了蹙眉,“我又何尝想这样。”她声音淡淡的,看空一切的释然中,又矛盾的裹着一团浓郁的怨毒,“我也未曾薄待过任何人。”
从明寿下山,已经过去几日功夫,才追赶上沈业一行人。
越往北走,沿路越荒芜,这段路又是出了名的鬼见愁,附近只有几家客栈,条件一般,收费却出奇的昂贵。
出于安全考虑,骆善跟苏娘住了一间屋子,阿湛守着沈业,其他人分了五个屋子住。
苏娘自幼在深宅长大,被当做当家人培养,大小适宜都有谨守的规矩;所以她喜欢骆善,喜欢她没被繁文缛节框住过,她还从没见过这样有野气的女子,一身通阴阳,看鬼神的好本事;容貌明艳的让人瞩目,说话也大方实在,让人不费脑子。
骆善看苏嘉人也是极投眼缘,素来没有交集,只觉得深藏若谷的老成持重里,恰到好处的透着几分巧探人意的娇憨,小小年纪就做了苏家家主,骆善可谓满心佩服。
“阿善,我有一事想问你。”苏娘换了寝衣,随意躺在地上的长椅上道。
骆善正给她心爱的富贵儿做吃食,掰了糕点放到掌心喂着,笑问:“什么事儿?”
“你也知道,雍沈苏易四家,是自古传下来的四象门,手里掌着四象令;可到了我这代,朱雀令虽然在手里,宿灵却跑到你这儿了,我实在是想不通,要不你把嫪晋叫出来,我问问究竟。”苏娘说着,把枕着的胳膊一抽,翻身过去很是认真的说。
“这,富贵儿你先自己吃。”骆善扯着嘴角,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滓。
拉着凳子走到苏娘旁边:“我试试。”
“你试试。”苏娘抱着胳膊,带着一丝兴奋催促着。她委实憋屈的很,虽说从前也出过异性宿主的事儿,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啊,长这么大,连朱雀的影儿都没见过。
骆善轻闭双眼,双手并拢捏决,额间满文再次浮现,腕上朱雀线条似被注入鲜血,由下至上泛红。
苏娘坐直了身子,笑盈盈的等着嫪晋出来,想问的话都到嘴边了,就在这时,身后窗户一声爆裂,被人猛地踢开,紧接着便刺入一把长剑。
“阿善小心!”苏娘迅疾回头,发丝贴着她的面颊飞舞萦绕。
苏娘一脚踩在椅子上,旋即借力向后滑去,左手环住骆善腰肢,将人一同向后抱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肩胛被长剑穿透,立时鲜血便渗透了衣襟。
苏娘右手从腰间抽出金丝长鞭,迎面劈在来人脸上。
骆善睁眼,嫪晋也应声而出,依旧是一身红衣,双掌上立着两团火,朝骆善嚷道:“爷睡好好的,又叫我出来杀人!”
“别用火,烧了客栈还得赔钱!”骆善一摊手,敛了玩笑意味,手中多了一把长剑,飞身向前,直直朝着刺客面纱刺去。
蒙面人向后避开,招招奔着苏娘的命门,骆善便剑剑挡去,苏娘长鞭一甩,将长剑裹住,两人僵持不下,骆善趁机砍向他的肩胛骨。
蒙面人弃剑,双掌空手接住白刃,推移之间,骆善看着那双眼睛,眉头一皱,觉得十分眼熟。
苏娘甩开长剑,九节长鞭贴着蒙面人天灵盖劈去,鞭子扫过,带起一阵风,气力直将一侧花瓶震碎。
她可很久没动过手了,现在颇为高兴,若无骆善在,她恐怕还要僵持不下,现在以三敌一,哪里还有打不过的道理。
面罩下明寿喘了口气,已经感到吃力,身形一阵游移,走到桌后,一掌掀起圆桌飞向三人,连同闻声赶来的阿湛也被砸在后面,明寿趁机扳着窗框踏上房顶。
一块牌子掉落,明寿作势去捡,被苏娘一鞭子抽出去,不得不先逃走。
苏娘顺势将落在一楼地上的牌子卷了起来。
嫪晋坐在倒了的桌子腿上,抓了抓眉毛,“什么啊这都,你们得罪什么人了?招招下死手?差点给我衣服砍了!”
苏娘将金鞭缠在腰间,又成了一条金镶玉腰带,骆善赶紧扶着她坐下,朝嫪晋道:“快请大夫。”
“不要紧,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苏娘唇色发白,淡笑着说。
“医者不自医,快躺下。”骆善搀着她走到榻上。
嫪晋对这儿不熟,花了几两银子,让伙计请最好的大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