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出门没看黄历

骆善这边一歇就是十几天,她这小门小户,日日站着十几个打手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便在几日前将沈家的弟兄都放了回去。

一大早收拾东西,准备去找沈业,没成想刚穿戴好,将手揣在大氅兜里,就听见外面叮当一通乱砸,透着窗户恍惚看见自己大门倒了。

这还了得!

骆善扔下手里的梳子,推门就出去了,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前,那股盛气咄人,倒让黑虎寨这些土匪停了手。

带头的便是日前被熬鹰的袁三虎,戴着极厚的毡皮帽子,外面裹着一件黑貂毛外套,站在那像个黑熊。

“小神婆,多日不见啊!”袁三虎揣着手,站在几个土匪中间,扬着下巴喊道。

骆善一袭水蓝色海棠夹袄,外罩着件雪白兔毛大氅,明亮飒爽,勾唇不屑的笑道:“袁大当家的,进庙拜神,进门叫人,你爹娘没教过吗!”

“诶,这你可说对了,老子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袁三虎抻着嗓子笑道,“我袁三虎不是小肚鸡肠子的人,今天只要你把海东青交出来,之前的事儿,我就既往不咎!你看怎么样?”

“看来这熬完的鹰缓过精神来了。”骆善勾着一抹清丽的笑,握了握手掌,若是平日,对付这些人不过信手拈来,偏这些日子朱雀这小子困顿的很,像蛇似的还要冬眠,她也有些措手不及。

“他妈的!”袁三虎啐了一口,“你他娘的今天不把海东青交出来,就别怪我欺负你一个丫头!”

骆善走到院子里,坐在石桌前,面上没有丝毫惧色:“你也知道我是神婆,嗯?”

“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骆善手掌翻转,一团火立在掌心,朝众人脚下打去。

沾了鞋尖立刻着了起来,还是袁三虎眼疾手快,将人扔进了一旁的雪堆儿,才灭了火。

“既然你们找死,那就都把各自名号报上来,我送你们登程上路!”骆善一拍桌子,掌心金光四散,衣袂随风晃动。

“谁他妈还不会点幻术了。”骆善低声骂了一句,实则是平日送鬼请符的把戏。

不过是借助阴曹之力,召来附近年幼的小鬼,做些掩人耳目的阵法罢了。

造不成什么实际伤害,最多就是将人困在此处,找不到出路;等这些小鬼在白日里呆久了,累了,自己就会离开。

袁三虎一行人像是瞎了,触眼都是金光,左摇右晃的抓到一个人就以为是骆善,抬手便打了过去,谁知打的都是自家兄弟。

骆善趁机吹了声口哨,海东青从屋内飞出,稳稳的落在她肩上,一同像房子外面走去。

等这帮土匪回过神,只怕她都到了罗刹鬼市了。

要不说东北这数九寒天真是遭罪,这会儿天刚放亮,也就是早晨七点的样子,呼吸间全是哈气,骆善的睫毛都上了一层霜。

刚出城西,进了巷子没走几步就迎面撞上来个老太太,两人一同掀翻在地。

“嘶。”骆善摸了摸自己的尾椎骨,站起来向老太太走去,“大娘你没事儿吧,咋走路不看道儿呢!”

“你怎么说话的!我这么大岁数哪抗得了你撞!诶呦!完了,我这腰肯定是折了!”老太太一把扯住骆善衣角,诶呦诶呦的喊着。

骆善皱了皱眉,暗道真他妈的晦气啊,一出门事儿就接二连三,出来时候看眼黄历好了。

“诶呦喂!你要是不给我银子看病,我就死在你这儿!咱俩谁也别想走!”老太太一副撞折了腰,起不来的样子。

骆善明明白白的看出来自己这是被讹了,她不就是刚做一身儿新衣服嘛,这就露富了吗?

从怀里掏出银子扔在地上,特意扔远了点,老太太腰也不疼了,一轱辘爬过去将银子握在手里。

“你!”骆善微张着嘴,气得够呛,“这么大岁数还出来骗人!”

“骗你怎了!有谁看着了,我告诉你,今天你奶奶高兴放你一马,要不然非得让你倾家荡产!”老太太冷哼一声,就要爬起来。

骆善左右看了看,上前就是一脚,正踢在老太太胸口上,将人踹出去了一米远:“他妈的没人看见还这么嚣张!那点银子你留着买棺材吧!”

这回老太太是真被踹的够呛,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半天没起来。

骆善长长的吐了口气,舒服多了,脚底下加快了些,实在太冷,冻的她脸也红了,鼻头也僵了。

沈业一见她便笑道:“正打算这几日去找你呢。”

“等你这大少爷来找我,黄花菜都凉了!”骆善没好气儿的说。

“怎么了,一大早就跟吃了炮仗似的。”沈业笑道,给她斟了一盏茶。

骆善端茶就喝,放下茶盏,喘了口气:“袁三虎来了,跟我要富贵儿,这帮犊子,上次在寨子里就应该都宰了!”

沈业一听袁三虎,立刻看向骆善身上:“你,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他们这会儿困在院子里,没几个小时走不出来。”

“也得说些正经事了,我是来找你去罗刹鬼市的。”骆善道。

沈业点头:“随时出发。”

“那走吧。”骆善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做什么事都不喜欢拖。

花桃端着糕点过来,见骆善一来就要给她爷们带走,脸上笑淡了几分,将糕点摆上桌笑道:“二爷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

“出趟城,晚点回来,你先睡。”沈业淡淡说道。

骆善在一旁看的直作舌,前些日子她在沈家住的时候,沈业对这位姨太太可是百般宠爱,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这才几日的功夫,怎么就这么平淡如水了。

花桃依旧是软软的应了一声,沈业叫了阿湛,将他推上车。

骆善关上车门,搓着手笑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几日的功夫新欢就成了旧爱,二爷还真是风流。”

“善儒怎么骂人呢?”沈业也不恼,笑道,“左右都是那样儿,没个新鲜,谁能日日吃一道菜啊。”

骆善嗤笑:“这可真是实打实的朝三暮四,见异思迁了。”这话她听在耳里可不太舒服,她一向是最厌恶花丛浪子的,偏偏沈业一会儿正经,一会儿有放浪形骸,云里雾里,没个看真切的时候。

“不过。”沈业转头看向她,颇有几分真诚。

“什么?”骆善问道。

“若是做菜的人换一换,只怕几百年也是惯得。”沈业这双夭夭桃花眼,给骆善看的心头一颤,忙看向前边。

“吃菜的人挑食,谁做都白费。”骆善轻阖上眼睛,“我今早累得很,到了叫我吧。”

“好。”沈业抿着淡笑,转头看向她。

之前两人相见,不是遇险,就是去冒险的路上。还从未有这样安静的时候,见骆善真是呼吸沉沉的睡着了,沈业便起身将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了。

对司机道:“开稳点。”

“是。”司机声音极低的应了一声,沈业待骆善不同,沈家人都看在眼里。

他也是快三十的岁数了,沈清峰给他物色了不少世家的姑娘,一一看了照片,沈业直接扔到了练字练废的纸篓里。

久而久之,沈清峰也不管了。

沈业一想到这位大哥,唇边的笑就多了讥讽凉薄,虽是一母同胞,可至于日后如何,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