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饶了鄘儿这一次

孟良鄘虚弱的躺在榻上,额间遍布细汗,雍肃坐在榻上,抚着他的脸问:“这些年,你很有怨气吧。”

这话问的,孟良鄘心中冷笑,当日他但凡再有选择,也不会随雍肃进府,成了他的禁脔;眼下却只能气若游丝的说着违心话:“没有义父,鄘儿十几岁就死在莲园了,不敢有怨言。”

“不敢?”雍肃今晚好像不想轻轻翻过,一字一句的逼问着,“是因为不敢?”而不是不会。

孟良鄘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索性心一横:“义父想听什么,鄘儿都会说。”。

雍肃忽然松开手,朝一旁的桌案走去:“若你真不想,就离开。”

孟良鄘一怔,不知怎么眼眶突然红了,心头一阵酸楚,脑子里忽然全是这几年,自己背有泰山可倚,雍肃人前宠溺扬威,人后耳鬓厮磨的场景,竟泛起几分不舍来。

他愣住了,最初那么恐惧,视作暴虐,又不得不屈从的人,他不应该觉得解脱吗?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你一直都在等我说这句话吧?”雍肃侧过身,剑眉微挑,嘴角勾着一抹笑。

他早就该知道雍肃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嘴边扯起轻笑,继续说着违心的话:“我从未想过离开,义父何必说这样的话戏耍。”

心中没来由的有几分轻松,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竟如此荒诞,他似乎离不开雍肃了。

雍肃将外衣脱了,见孟良鄘要下来伺候,淡淡道:“躺着吧,留些力气。”

但这么多年的调教,早已让他习惯,赤着脚踩在地上,服侍他穿上睡衣。

孟良鄘低头解着他的腰带,轻声问:“义父莫不是想?”

“守不住身子,总得让你长些记性。”雍肃的手掌在他脸边徘徊。

孟良鄘脸色透着几许白意,也换了睡衣,缓缓行至榻前。

“义父!”孟良鄘嗔了一声,他知道自己讨不到什么便宜,还不如求求情,伏在他膝上道:“义父,我日后定当谨言慎行,饶过鄘儿这一次吧。”

雍肃抬起他的下巴,恍惚间有些唏嘘。

他如今已三十五了,日复一日的老去;孟良鄘却正是风华正茂的弱冠之年。

笑意中不由带了几分对他这几日幼稚举措的无奈:“你这样伤我的心,就想这么草草了事?”

“鄘儿今夜。”他呵气如兰,驯顺的将脸庞贴在雍肃的手掌上,“一定用心侍奉。”

“嗯?”雍肃向后倒去,手臂撑在床榻上,笑着挑眉。

孟良鄘微垂的睫毛下,敛着隐忍,离开雍肃,他身后依旧是无依无靠,在北地谁也强不过督军府,恐怕没人敢真对他有真心。

这么想着,脸上便浮起两团红云来。

窗外月明如昼。

直到窗外月落,霭蓝天色微霁,两人才静静的躺下,孟良鄘靠在他怀里,似乎是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雍肃:“明皇对杨妃春从春游,千种恩爱,万般绸缪,不还是难逃负心赐死吗。”

“他爱的是坐拥江山时,国强鼎盛,给杨妃他已拥有的一切时,那种虚无的荣华,极度的缥缈;如果他是乞丐,或许在拥有杨妃时,就将她卖了换明日的一口饭吃。”雍肃带着沉沉倦意的声音,从他头上方传来。

孟良鄘微微抬头:“义父没睡?”

“你不安稳,我也睡不踏实。”雍肃抱着他腰的手紧了紧,他靠在雍肃宽厚的胸膛上,听着胸腔随着说话微震的:“别想那些了,放心;就算哪日我兵败城颓,也会先送你出去。”

“义父怎么就断定我会做逃兵?难道我做不得虞姬吗?”孟良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来这句话,大约是雍肃触动了他心底的哪根弦。

“我舍不得。”雍肃按下他抬起的脑袋,淡淡道:“快睡吧,一会儿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