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熬鹰

一道火红的信号弹,破空绽开,山下埋伏许久的弟兄立刻向上跑去。这寒冬腊月的,在雪地里伏着,可真是挺遭罪。

众人边跑边用力剁着脚,让身体回暖一些,想着回头可得喝上几坛子好酒,不然亏死了。

沈业依旧是被抬上了山,一进大门,脸就不由得抽了抽,土匪一个个儿被绑成了待宰的猪,手脚捆在一起,仰面朝天的。

“你动作倒利索,一个都没留下。”往屋里进,顺着五米长的桌子看过去,骆善正坐在那虎皮椅上,端着手中的酒,一点点淋在了黑虎寨大当家的头上。

“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袁三虎眼睛一睁,发现浑身湿漉漉的一身酒气,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头一甩转过去,发现自家的弟兄都被捆了起来。

身子向侧面一倒,骂骂咧咧的挣扎着就要爬起来:“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操蛋东西!他妈的我袁三虎的山头也敢闯!也不问问爷爷是!”

骆善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用力向下一压,袁三虎便摔了个狗吃屎,脸贴在地上,恶狠狠的盯着骆善:“今天你要是不杀了我,明天我他娘的杀你全家!背后下药的乌龟王八蛋!有种你就杀了我,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们可真是丢了响马的脸,不去砸窑,他妈的去偷我家的鸟,说!把海东青藏哪了!”骆善又用了几分力,踩的袁三虎喘不上气。

吭哧着声音骂道:“原来是个小娘们儿!你那鸟早让爷杀着吃肉了!别说,这神鸟味道是不一样。”

骆善抓过桌上插着的刀,在手中把玩着,瞅瞅正面,瞅瞅反面:“我知道你不怕死,我不杀你。”

“阿湛!”骆善将刀按在桌子上,滑了过去。

“把他们四梁八柱的头目找出来剁了!”骆善低头看了眼袁三虎,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把大当家的扶起来,送自家弟兄一程!”

“你个狗娘养的烂货!”袁三虎一被架起来,就朝骆善扑去,被骆善一脚揣在了小腹上,疼得泄了劲儿,龇牙咧嘴的被拖了出去。

沈业看着走过来的骆善,见她衣服上有血,脸上笑意立刻收了,拎起袖子左右查看:“哪受伤了?跟着的人干什么吃的!”

“没有没有。”骆善连忙撤回了手,向左右看去,几个弟兄立刻错开了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身边人唠着。

“这是后厨老刘的血,我下药的时候被他发现了,一时失手,给人杀了。”

“骆女侠好身手,以后沈某的安危可就靠你了!”沈业一拱手,笑道。

骆善横了他一眼,手掌抬起作势要打:“没个正行!”

阿湛跑进来道:“骆姑娘,人已经逮出来了。”

“动手吧,从左边开始,一刀下去,可别让皮肉连着骨头,给人家个痛快。”骆善好整以暇的倚在门边,看着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俊俏小生。

“是!”阿湛将刀递给了手下,他可不想沾这血。

“大当家的,救我啊!”

“我们跟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哪能为了只鸟丢命啊!”

“老子死也得留个全尸!”最右边跪着的那个,一声大吼就站了起来,直直的撞向了旁边的水缸。

登时鲜血直流,晕死在地。

“还等什么,动手啊!”骆善催促。

“是!”

明晃晃的大刀举过头顶,映着火光和众人恐惧的视线,就要朝下砍去。

袁三虎一下坐在了地上:“行了,我告诉你,我他妈的告诉你!”

“早说不就没事儿了嘛!”骆善也蹲了过去,笑呵呵的问:“哪呢啊?”

“你得答应我,不能再伤我这些弟兄了,不然老子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袁三虎声音低沉,怒目圆睁,吐沫星子差点迸骆善一脸。

“我答应你。”骆善笑道。

“你得发誓,要是骗我,以后生孩子没屁眼儿!”袁三虎不肯相信,合计着她是个女的,老爷们那套没用,眼睛滴溜溜一转,逼着骆善发誓。

“我不生孩子。”骆善见他要火,不耐烦的又接了一句,“我要是反悔,我们二当家的以后生孩子没屁眼行了吧!”

“骆善!”沈业大喝一声,脸气的发黑,恨不得上去给她一脚。

骆善转头笑的讨好,身旁的袁三虎骂了一句:“你这娘们儿真他妈毒,咒别人孩子。”

“别跟我贫!”骆善照着袁三虎后脑勺就是一下,骂道:“我海东青呢!”

“我屋子里,天天好吃好喝的给你养着呢!”袁三虎朝地上吐了一口谈,很是不服气,“他妈的天天吃的比我都好!”

骆善一抬头,拎起袁三虎:“带路!”

袁三虎不情不愿的一耸肩,慢吞吞的走着,到了他自己屋,朝里一歪头:“就这。”

骆善一脚踹开门,几步走了进去,见富贵儿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周围虽然各样吃食都有,却没一个他爱吃的,才十几天的功夫,就瘦了一大圈,神态萎靡,奄奄一息。

给骆善心疼的不行,眼眶通红,转身从袁三虎身上卸了钥匙,朝笼子走去。

海东青一见骆善,下搭而浑浊的眼里,立刻迸出光来,颓靡的脑袋扑棱一下立了起来。

从嗓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像是呜呜咽咽的哭声,听的骆善心头发紧。

这可是十万雄鹰里,才出一只的海东青,如此高傲的神鸟,竟然被这王八蛋这么糟蹋。

骆善鼻子瞬时酸了,忍不住流下两行眼泪,从笼中将海东青抱出来,手掌轻轻捋着他柔顺乌黑的羽毛,在他最底层的羽毛中,藏着几支白色的。

想起窗下掉落的那片白色羽毛,又是一阵心疼:“富贵儿,让你遭罪了,都怪我都怪我。”

一转身便把钥匙砸在了袁三虎脸上,立刻留下了两条血道子:“王八蛋!”

骆善眸色冷厉的看着他,将富贵儿放到自己肩头,玉爪紧抓着她的肩,重量比从前轻了许多。

“带他去前堂!”

沈业转头看去,骆善肩上扛着一只通体黑羽的海东青,毛色顺亮,矫健强劲的双翅收在两旁。

高昂着的头颅十分孤傲,一双深蓝的瞳仁中,眼中有暮年老者的沉稳,也有猎人的凛凛杀气,尖锐的鹰隼紧紧并在一起,看每个人,都像是在看猎物。

而它稳稳的站在骆善肩头,一人一雕,满身锦帽貂裘,酒酣肝胆,千般意气上大江的豪爽俊秀。

骆善掏出腰间最后一把匕首,甩在地上,一路滑到了袁三虎面前。

袁三虎惊愕的抬头看向她,满脸怒意,眉毛快要抬到头顶:“你什么意思?不是说不杀他们嘛!”

“我是说过不杀了他们,没说不杀你啊,敢熬我的鹰,我给你个利索已经算客气了!”骆善吼道。

沈业在一旁淡淡道:“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不沾血,就出了这口气。”

“什么?”骆善问道。

沈业的眼中滑过看戏的意趣,面上抿起一抹淡笑:“熬鹰。”

骆善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对阿湛道:“今晚咱们就在山寨住一宿,把他们所有人都待到前堂!”

“让弟兄们轮流休息,换岗的弟兄给我把他们看住了,谁要是闭眼睛了,就一枪杆子打过去!”骆善掀起袍子,坐在椅子上。

骆善向后一靠,手指蹭了蹭下巴,“干看着多没意思,二爷喝酒吗?”

沈业斜斜看了她一眼,一皱眉,很是嫌弃的问:“还有没被你们下药的吗?”

“有啊!地窖底下一堆呢!”说罢骆善便叫来手下弟兄:“我刚往厨房的地窖扔了个死人,往上拿酒的时候小心点,别拿着沾血的。”

“是,骆姑娘就放心吧!”

青帮弟兄没想到骆善竟然是个姑娘,说话的时候都低个头,只有临走时才抬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