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尧姑的话

骆善走下乩坛,四周一片寂静,阿湛担忧的扶住她的手臂,沈业问道:“如何?”

“姑姑神识被困肉身,如今不生不死,只能借宿灵之口告诉我,人尸并非毒,而是有人取了湘西镇压已久的邪物作蛊。”骆善正说着话呢,血就从嘴边流了出来,淅淅沥沥止不住似的。

“阿湛,叫大夫!”沈业拧着眉,这几日骆善被折腾的不轻,眼瞧着日渐消瘦。

骆善甩开阿湛的手,一步步向前挪着:“姑姑身上带着一封信,我要去找。”血流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细线。

沈业现在眼睛里只有骆善一人,转身走向别墅时,发现沈玉淳与伍右增站的十分近,眸色一顿:“这么晚了,阿湛,给伍先生安排车轿。”

“是。”

伍右增淡笑:“不劳烦二爷,我开车来的。”说完又对沈玉淳道:“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好。”沈玉淳少见的温柔优雅,半点不见平日飒爽。

骆善尧姑怀里拿出一封信,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封在汗巾上,用血写的信。

白色汗巾上血迹斑斑,有灰尘,有枯草,一段段的字,并非一天之内写完的。

屋中只剩沈业与她两人,骆善端着汗巾,眼眶里的泪溢出一串又落下一串,“姑姑还未到大兴安岭,就被扔进了养人尸的林场里,无水无食,姑姑逃出来时已经被咬了。”

“姑姑说,人尸中的蛊毒,是禅虫,这种蛊早已随丰家灭族绝迹湘西,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丰家两个字一出,沈业便有种隔世经年的错觉,这两个字已经十几年不曾被人提起了。在他极小的时候,老一辈人常说,丰家行事阴险,作恶多端,灭族亦是顺应天命。

“尧姑可说了此蛊如何解?”沈业问道。

“姑姑说,禅虫嗜血,嗜热;漠河的密林之中,有一处冰瀑,常年结冰,极其阴寒,可解此毒。但原始密林形成需成千上万年,故而地处偏僻,古树遮天蔽日,不仅有无数珍稀药草,也有不曾闻见的毒物,我们此行必得慎之又慎。”骆善说着说着,一下哽住了,半天没有出声。

看着汗巾上的哪行文字,一时间脑子乱作一团,沈业见她不说话,便上前问道:“怎么了?”

骆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心道为什么姑姑会有这种要求啊?简直离谱!

沈业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汗巾,尧姑说:“我这趟大概是不能活着回去了,你若是能看到这封信,就当我留给你的遗言。你并非是我捡来的,而是从出生就抱进观中养大的孩子,这也是我不让你拜师的原因,你不是红尘之外的人;你这条命,当年全赖沈二爷相救,过往种种,我无法细说。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你生性纵容恣肆,我若不在世间,恐你一人无法维系,魂魄多有担忧不安,你若能尽早与沈业完婚,也算多重护佑,让我泉下可瞑双目。”

“就按尧姑说的做吧。”沈业说道。

“嗯?”

“你与姑姑早就认识?”骆善脑子乱糟糟的,忽然有种感觉,自己从出生就在别人的操控中长大,似乎背后多了一双眼睛。

“你救过我?什么时候的事?当年是什么时候?姑姑之前从未跟我提过你这个人,为什么现在忽然.忽然”骆善前边还说的如珠走盘,后边突然就顿住了。

沈业瞧她微红的脸,思忖了一下,还是未透露当年的事:“我与尧姑早就相识,当年是你出生那年,至于其他的,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骆善质问道,“难不成我自己的事,还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事关重大,牵连着四象门,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好。”骆善很明显是生气了,也不追问,只扔下一个字,对沈业道:“姑姑只是晕厥,并为你身亡,这所谓的遗言当然也不作数。”

“最近这些日子好好在沈府养一养身子,彻底好利索了,再去密林。”沈业不允不否,绕过了这个话题。

回房后,沈业拿出骆善在地宫给他的玉佩,那日她说这是她的保命符。

他从脖颈出牵出丝线,另一半玉佩与之安然重叠。

千百年来,四象宿主多半寿命短促,常有不过三十便身亡者;因四象神力需宿主以元神奉养,他这块玉是易夫人临终前一分为二的,拉着他年幼的手苦苦哀求,将她的孩子送出易家。

他那时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众人追查不见,发现当晚只有他包着菜篮子出过易府,便严刑责罚拷问,一双腿就是这么生生打折的。

若换了今日的年纪,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还那样守口如瓶,那时也不知道哪里的勇气毅力,或许,是看那娃娃本就长得丑,若还未在世上喘几口气就死了,太惨了,不忍心吧。

骆善看着阿湛将人带走,一步步跟到了大门口,大夫硬拦住了人:“骆姑娘,你这病,若不赶紧医治,定会留下病根,女冠既有安身之所,明日再看不迟,快让老朽号号脉吧!”说着,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拽着骆善的衣服袖子,就给人扯了进去。

本就年迈的一张脸,更是愁眉苦脸的挤出了许多褶子,看起来又老了几分,做大夫的,这辈子最操心的就是自己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