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善应声跟在后面,从腰间抽出了短刀,她本以为镇守地宫的,无非是些兽类,横冲直撞的杀了便是,谁料竟如此狡诈,迷人眼目。也不敢再大意,每走一步都暗暗斟酌。
目光落在沈业身上的一瞬,多了几分欣赏和疑惑,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残了双腿,坐在轮椅上呢。
走下台阶,面前是一片开阔地,脚下砖石古旧,像是被很多人踩踏过的样子,不禁道:“这水下地宫,应该没什么人知道,怎么到处都是居住的痕迹?”
“或许是先有地宫,后有水。”沈业淡淡道。
这处开阔的广场两边,全部是十几米长的藤蔓,似乎一直延伸到湖面上。
“要不是这藤蔓有叶子,还以为又是黑蛇呢!”骆善看着两边岩壁上的藤蔓,每一根都有一米粗细。地下并没有风,但硕大的绿叶却不时抖动着,藤蔓外裹着一层银鳞,才让她忍不住想起刚才的黑蛇。
沈业看着那些扑簌生辉的银鳞,才想起来,他在湖面上看到的瀑布,并非是真向下流去的水,而是这些深绿藤蔓上的银色光斑,在阳光照耀下,随着水面波光一同闪动,营造的水下瀑布奇观。
两人继续向里面走去,竟然没有丝毫阻碍的迹象,骆善走在前边,推开了尘封已久的大门,一阵大风铺面刮来,夹杂着泥沙,骆善搓了搓鼻子,感觉吸进了一肚子的灰。
“二爷,我推你。”骆善话音刚落,一转身就见一蚁头骨蛇直立在沈业身后,半米长的红信子耷拉在嘴外,乳白色的黏液丝丝拉拉的滴在地上。
骆善立刻抽了刀,朝着蛇头扔去,手心冷汗黏腻,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她这把刀要是偏一点,沈业的命恐怕就要交代这儿了。
飞刀擦肩而过,直刺入骨蛇腹中,沈业趁势回手一扇,极强的掌风将细长的蛇信子斩成两截,骨蛇粗软的身体向后一仰,重重的跌在地上;沈业立刻逃开,到了台阶上才看清这蛇的模样。
一颗黝黑的蚂蚁头下,蛇身皆是白骨,十几节骨头串连在一起,像是刚从地下挖出的遗骸。
倒在地上的蚁头骨蛇痛苦的扭动着身躯,剧烈摇晃激荡起满地尘灰,可刀柄也很快从骨头缝中掉了出来,骨蛇匍匐着蜿蜒,咔嚓咔嚓几声,骨蛇一点点重新直立起来。
断掉的信子,鲜血与黏液混杂。
“卧槽!”骆善低骂了一声,“这什么东西!二爷你带雄黄了吗!”
沈业不知道该哭该笑,骆善立刻闭上了眼睛,反手捏决,一道金光从她眉间迸发,随即覆灭成红痕。
那道红痕弯然崎岖,沈业认出是通古斯语,也就是满文的语族,意为‘朱’。
手腕处的鸾凤纹身如被注入鲜血,蜿蜒而上,骆善低念语决:“四方神像,出!”
一道凤鸣响彻地宫,火红的朱雀在她身后大张翅膀,一跃而起,直冲向蚁头骨蛇。
尖锐的双爪刺透蛇骨,将其勾吊在半空中,蛇尾在地上左右摇晃,铮铮作响。
隐约中,蚁头竟浮起一张人脸,柳眉狐狸眼,似人似妖,十分骇人。
“人头!是那张人脸!”小鬼在骆善体内,像被刺激到了,上蹿下跳的喊叫着。
骆善捶了胸口一下:“别动!气息全乱了!”
“哦。”小鬼乖乖安静下来。
蚁头骨蛇大口一张,毒液迸溅而出,骆善双指并拢朝地面打去,一束金光炸裂,向四周环绕,拢在两人身上。
毒液触碰到金光,被弹落在地,滋滋冒着绿色浓烟。
“呕。”骆善干呕一声,“这要是砸我身上,还不得毁容。”
“你直接就成骨灰了。”小鬼偷笑着。
沈业闻言十分无奈的牵起嘴角:“你还有心思说笑。”
“二爷放心吧,这等不入流的小东西,费不了什么力气。”骆善笑呵呵的说完,见那蛇奄奄一息,正准备收手。
就见蚁头猛地向上抬去,好像在做垂死挣扎。
白色的骨头节节断开,向四周的崖壁飞射而去,重重的砸在藤蔓上,又滚落在地。
藤蔓摆动的幅度又粗重了些,一来一回间,那层银鳞像蛇蜕皮一般,顺滑的淌了下来。
朱雀本驻足空中,见状竟要往回跑。
小鬼大笑:“你这神兽怎么还带往回跑的?”
“妈的,富贵儿要是在就好了。”骆善暗骂一声,抬手以两指指尖划破手掌,推向空中,细如丝线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注入朱雀腹内,空中地面,千丝一线引着。
脱落的银鳞从四面八方汇聚成了一团,如成群结队的蝗虫,忽上忽下的游荡在空中,离的近了,骆善才看出来,全都是扑棱蛾子。
“真恶心,怎么是一堆虫子!”
朱雀双翅向空中一震,引喉长啸,一束炙热的火光从口中吐出,将银鳞虫团团围住,片刻的功夫,落了一地黑色灰烬,不少闪着火光的虫腿还在弹动。
蛋白质的香气流进了两人鼻中,沈业看向骆善,见她望着地上的虫子怔怔发愣,笑问道:“饿了?”
“嗯。”骆善委屈的一瘪嘴,坐在了石阶上,喘着粗气,“好几天没尝过肉味儿了。”
“怎么可能,我可没替你少吃!”小鬼笑嘻嘻的说。
骆善揉了揉眉头:“你快闭嘴!吃东西的时候不叫我”
沈业看着她的面容,眉心倒与易夫人有些神似,想起刚才的一幕,不禁问道:“你怎么会有四象令?”
“不知道,从小就有,一开始只会点火,只要我想,手指这样一动,火苗就出来了。”骆善说着还演示了一番,“后来不小心把屋子烧了,我还以为自己完了,没想到朱雀出来把我救了。”
“还说呢,老子睡的好好的,就听外边大吵大闹,谁能想到四象宿主会差点给自己烧死!”
空旷的宫殿传出一道悦耳的男声,两人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朱雀一身骚气的红衣,一边擦着嘴角鲜血,一边走了出来。
“你真好看。”小鬼吃惊的说,“我从来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男人。”
骆善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看了眼沈业,她觉得沈业更好看一点啊,嫪晋这只大雀,比女人还风情艳丽,真让人不开心。
“你不睡觉,出来干嘛?”骆善问道。
“你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反倒说我,才几个月没看见,怎么又差点死了?”嫪晋也坐在石阶上,话是对着骆善说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沈业。
没等骆善回答,就自顾自的问起来:“你是沈家这代的宿主?”
沈业没有说话,他的宿灵可不会这么没有礼貌。
嫪晋也不生气,笑着倚在骆善身上:“小善善,你快再给我喝点血,我都几个月没开荤了。”
骆善一脸嫌弃的推开他:“说不定我最后是被你吸干血死的。”说归说,还是递过了手腕。
嫪晋满足的笑着,捧起手腕便张开了嘴,牙齿霎时变得尖利,笑道:“我轻点。”试探的扎了扎血管,生怕骆善会疼,想只戳个小孔,谁知几下过去还没扎透。
骆善毫无耐心的伸手一滑,腕间的血立刻流了出来:“快喝吧!”随即疑惑的问道,“二爷,你家的也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