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善被带回沈府,就再没见着沈业的影子,心里不踏实的睡了一晚,早晨起来便叫来小厮道:“你们二爷呢?”
“正巧,二爷说等您醒了,一同去餐厅吃饭。”
“那走吧。”
昨晚满心想着人尸的事儿,这会儿走走看看,骆善竟觉得自己这一身装束,有些格格不入,沈家这幢别墅里,草坪雕像,黄瓦白墙,一切都是新派的。
“你就是二哥昨晚带回来的姑娘啊,不过你这五官太秾艳,男扮女装起来还没我像!”走着走着,不知从哪跑出来个姑娘,一身骑马装,眉眼开阔,很有男孩子的英气。
骆善赶紧打断:“诶你可别乱说,我是你家客人,什么带回来的姑娘!”
“脾气还挺大!倒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讨喜!”沈玉淳十分喜欢这张惊鸿明艳的面庞,看着骆善的眉眼,不由想起那长在山林旷野的夭桃秾李,满身的野气不羁,喜嗔之间皆是透达。
骆善刚出门就被这丫头一通评头论足,没好气儿的停住脚步:“你谁啊?磨磨叨叨的!”东北大碴子味儿飘散在空气中。
“善儒勿怪,这是我三妹,留洋回来,学了一身怪气。”沈业坐着轮椅,在廊下说道。
“这叫思想开放,人人平等!我看后宅里的姨娘们,成天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样子,才叫怪气!”
“快进去吃饭吧。”沈业不与她争辩,目光落在骆善身上:“善儒昨夜休息的可好?”
“挺好,就是总想着人尸这事儿,半夜醒了好几次。”骆善喝了口大碴子粥。
“吃过饭,我带你去看。”沈业低头喝着粥,瞥了眼沈玉淳手里的牛奶,不成想被抓个正着。
“看什么?二哥你也想喝啊?”说着举起胳膊向前一递。
沈业那张病弱的脸上难得有一丝人气儿,嫌弃的蹙着眉:“我喝牛乳肚子不舒服,你怎么一大早就这身打扮?”
“苏娘叫我去赛马呢!我们都有半年没见了,这次一定要赢她!”
“什么苏娘!那是你叫的吗!”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姑姑姑姑!”沈玉淳仰头一口喝光了牛奶,扔下杯子就向外走去,“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等会儿!”沈业忙叫住人,对一旁的阿湛道:“多派几个人跟着,这几日不太平。”
“是。”阿湛应声,跟着一起下去了。
骆善吃着粘豆包,心里合计着自家大缸里冻的也快吃完了,抽空得再包点。
“尧姑,她对你说过人尸的事吗?”
“姑姑说她在人尸头骨里,发现一种虫子,叫禅虫。按理说这虫子早已在苗疆绝迹,但不知怎么又出现在人尸身上。姑姑怀疑与蛊毒有关,便先去苗疆探探虚实,让我在这边查剩下的事。”骆善一想到那日处理人尸的画面,瞬时没了胃口。
沈业放下筷子,疑道:“尧姑已经解剖过人尸了?”
“是,观里的师兄被人尸咬后,留下遗言,不想自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姑姑便等他血肉脱离,再无痛楚后,把骨头一截截卸下,抽筋剥髓,最后在头骨处找到一只虫子。”那毕竟是从小长大的亲人,最后落得拆皮剥骨,一把火烧成了灰,骆善轻叹着气,“从被咬,到身体腐化,前后加一起也不过十几日的功夫,这毒真是可怖。”
“二爷可知道伍连德?”
“在东北,三岁孩童也知道伍医官;但他现在人在国外,一时半会儿恐怕还回不来。”沈业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这一来一回在船上几个月的时间,着实有些耽误事。
骆善想起昨日没追到的密函,有些头痛:“昨日追的那贼人,似乎与姑姑认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我将那人画了下来,二爷若是方便,能否派些人出去查查?”
沈业接过画像,眉心微蹙,这张倒三角三白眼的男人,他竟觉得十分熟悉,错愕间,听骆善道:“昨天我们交手,他那脖子跟面团似的,能抻这么长!我只听说过缩骨,还没见过能拉这老长的。看这张脸时间久了,总觉得这不像人,倒像蛇兽成精。”
“督座已经将此事交给四家处理,善儒不如就在沈府住下,一同调查。东北,绝不能出现第二次鼠疫。”
“行啊,那就叨扰了。”骆善直接应了下来,她本来就是要查的,这么一来,伙食费也省了,还有丫鬟小厮伺候着,该说不说,这沈府厨子的手艺是真不错。
“二爷!”阿湛慌忙的跑进来,“城西又发现人尸了,看样子,已经被咬三四天了。”
“人呢?”沈业问道。
“关在地牢。”
沈业立刻转动轮椅向外走去,骆善紧随其后,到了地牢,她便被眼前的场面惊住了。
十几个张牙舞爪的人尸被铁链锁在墙边,脚下的牲畜的血淌了满地,实打实的茹毛饮血。暗不透风的地牢中,布满了鸡鸭的毛发味,腥臭异常。
“那是,是...沈?”骆善不敢确定,角落的女人身上是一袭海天霞的花鸟长裙,虽已被血肉浸染透了,可也看得出是上好的苏绣。
“是我大嫂。”沈业在一旁说道。
骆善一惊,那日来请他的小厮,说沈大奶奶是沉疴发作,无力回天。谁料竟是被人尸咬了。
“你昨日跟踪的那人,有人曾在罗刹鬼市见过他,阿湛已经安排好车,下午出发。”
“好。”骆善应着,
中间这会儿功夫,沈业安排了人马,跟骆善回家收拾行李,搬到沈家三楼的客房。